第19章(第2/2頁)

誰知今天夏家姐弟沒有一個人理她,這跟吵架時你跳的老高,別人看都不看一眼有什麽區別?

“心虛的不敢說話了?”孫桂芝可不甘心自己一拳打在棉花地上,聲音又提高了幾分:“當兒媳婦的自己下飯店,卻從來不養活婆婆,也不怕吃的東西從肋巴骨下去。”

路上的行人見孫桂芝撒潑,有些好奇的看了她兩眼,讓孫桂芝一下子找到了在平安莊挑是非的感覺:“大家快看看,這麽不孝順的兒媳婦,吃獨食也不怕天打雷劈!”

有幾個人停住了腳,他們好奇的是孫桂芝面前的明明是一個大男人,嘴裏罵的卻是兒媳婦,難道這男人是她嘴裏兒媳婦的丈夫?那也不對,如果這男人真是兒媳婦丈夫的話,不是更該罵嗎?

畢竟兒媳婦孝順婆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婆婆生養了丈夫,要是兒媳婦不孝順的話,最該管她的也是做丈夫的。

夏菊花在飯店裏也能聽到孫桂芝的罵聲,知道今天別想和夏龍消停的吃飯了,數了數自己帶的糧票,幹脆都買成了包子。

拿著包子出來的時候,孫桂芝還沒住口,夏菊花就問了一句:“你來來回回就說我不孝順婆婆,你是我婆婆嗎?”

她的問話很平靜,可是停下看熱鬧的人都笑了。

沒辦法,多年的操勞讓夏菊花看上去比同齡人更老一些,看起來比孫桂芝年齡大不少,說她是孫桂芝的婆婆有點勉強了,可孫桂芝看起來更不可能是夏菊花的婆婆。

孫桂芝沒想到夏菊花問了這麽刁鉆的問題,一下子噎住了——她所以敢當著夏菊花的娘家兄弟就找夏菊花的麻煩,是吃定了夏菊花不管遇到什麽事兒,都不用開口跟人辯解,更別說和人起爭執了。現在夏菊花開口了,還問了這麽缺德的問題。

她看起來有那麽老嗎?

孫桂芝是誰,她在平安莊胡攪蠻纏慣了,被噎了一下馬上找到了說辭:“我不是你婆婆,是你妯娌。這些年婆婆一直是我們三家養活著,你一點不管不問,一粒糧食都沒孝敬過婆婆,平時連看都不看婆婆一眼,我好不容易見到你了,還不能替婆婆問你一聲?”

夏龍見這個女人顛倒黑白,把包子往車上一放,就想上前跟她理論,被夏菊花一把拉住了,她冷著臉看著孫桂芝上竄下跳,等她剛消停一點兒又問:“我為啥一粒糧食都沒孝敬過婆婆,你不知道?”

孫桂芝又噎了一下,看熱鬧的人發現門道了:被罵的人看似被動,可說出來一句話就能讓罵人的愣一會兒,好象不是心虛的樣子。而且這個罵人的,都罵了這麽長時間了,仔細聽並沒有更多的內容,也沒舉出什麽有力的證據來。

“你就是不孝順,還用為啥?”孫桂芝好不容易想出這麽一句。

夏菊花看都不看孫桂芝一眼,反而把看熱鬧的人掃視了一圈,對著大夥說:“她說不出來我為啥這些年一粒糧食都沒給過婆婆,我說。”

“我們兩個都是平安莊的,可能有人認識我們。不認識也沒關系,大家打聽打聽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話。我叫夏菊花,死了的男人叫劉大壯。我男人死的時候我剛三十,大兒子虛歲才十一,小兒子將九歲。”

“我男人一死,我覺得天都塌了,恨不得跟著他去了。可我還有兩個兒子,不能帶著他們跟我一起死,我不能讓我男人沒了香火。所以我只能拉扯孩子閉著眼睛往前過。”

“誰知道我跟孩子給他爹燒頭七,回來一看屋裏水洗的一樣啥都沒有了,原來是我婆婆領著我最小的小叔子兩口子,把我們房裏的東西都搬走了。這日子還咋過?沒辦法只能找大隊,大隊給我做主讓我跟老劉家分了家。”

“分家可是分家了,老劉家除了讓我們娘仨把自己的衣裳鋪蓋拿走,一顆糧食都沒分給我們。還不許我們娘仨再在老劉家住,沒辦法我們娘仨只能住生產隊的窩棚。”

“冬天透風夏天漏雨的窩棚,我們娘仨足足住了五年呀,這才在我兩個娘家兄弟幫襯下,起了三間房,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

“這些年平安莊的人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夏小夥。我也知道這外號不好聽。可我不把自己當成男人使,我那兩個兒子怎麽辦?我這個妯娌說我該把糧食孝敬婆婆,我兒子就該活活餓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