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魏王府對裴家的關照,著實讓姚家一眾又氣又眼紅。

原是想著這裴家如今一代不如一代,那裴潮即便是有魏王親自指點,想來也改不了笨拙的資質。天資愚笨,前十幾年都沒能開竅,就只在魏王府住了半月有余,就能開竅了?

魏王再厲害,但姚家和裴家做了二十年親家了,裴家如今這一輩小爺是何德行,他們是再清楚不過。所以,姚老太太此去觀賽,也是抱著裴潮鐵定得輸的希望去的。

魏王府和裴家都太過分,所以,她想親眼瞧見裴潮不能入伍,不能到魏王麾下當差,她想親去看看裴家的笑話。

可誰能料到,裴潮那小子資質不行,但運氣實在是好。

遇到了一個觸犯規則的對手,還沒怎麽比呢,他就直接晉級了。而也因此,還入了聖上的眼。

原是想去瞧熱鬧的,結果自己卻鬧了個沒趣。這叫她老人家如何能高興?

回來後,不免也要發一頓火。

而在裴氏跟前,她雖不敢明著說什麽,但卻也是夾槍帶棒,陰陽怪氣。

裴氏被老太太暗著數落時,姚盛舉也在。他見母親如此,忙替妻子說了幾句話。

“姚家和裴家做了二十年親家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存在。如今裴家小哥出息,我們家也該替他感到高興才對。兒子覺得,闔該備上一份賀禮送去。”

裴氏聽到丈夫這個話,不由朝他望去一眼。

這還是第一次,她嫁到他們姚家來,他第一次頂撞自己母親,替她說話。

若擱年輕的時候,裴氏心中必然會有所感動。可這都二十年下來了,她對他早失望透頂了。

如今才聽到這些,她非但不怎麽領情,反倒心中沒來由一陣惡心。

她又不傻,怎會不知他如今這般假惺惺的模樣是為哪出?

不過就是明白過來了,知道嫻兒如今在魏王府、甚至是皇家,都十分有地位。魏王愛重她,也願愛屋及烏,去愛重她看重的人,而宮裏太後貴妃那兒,她也是十分得寵的。

他知道嫻兒這個魏王妃的位置是誰都再撼動不了的了,所以他便也歇了讓大姑娘取而代之的心思。他想討好嫻兒,討好魏王,以此來得到仕途上的便利,所以,他便開始先討好她。

這種帶著算計和利用的好,實在是太廉價,她並不需要。

見兒子幫著他媳婦說話,老太太一愣。繼而就想發火斥責兒子,但卻被姚盛舉又搶先了一步說話。

“母親想來是和嶽母之間有點口舌之爭,故而今日才這般生氣。這說起來也是兒子的錯。這些年,兒子只顧著忙仕途,有些疏於對夫人的關懷和照顧,這才叫嶽母誤會了。但兒子如今已經知道錯了,日後必然會對夫人好。所以,您老人家和嶽母,也實在不必再為了小輩間的這點事而傷了和氣。”

“都是一家人,怎可見外說兩家話?”

三言兩語的,姚盛舉就把老太太方才盛怒下的失言推到了因他忙於政務而疏於對妻子的照顧上。立即化了兩家家族矛盾為小兒女間的私人恩怨,從而銳減了沖突。

姚盛舉不讓母親當著妻子的面說裴家壞話,也是因為他知道,裴家在王妃心中的地位很重要。

比姚家重要。

至今,他也還沒把那日父女二人春喜茶樓談話談崩了的事兒告訴任何人。

但他心中卻很清楚,王妃有棄姚家而扶持裴家之意。

她那日親口那樣說了,並且,如今也用實際行動去證明了。

而這個節骨眼上,若和王妃、和裴家硬碰硬,傷的也只有姚家。

姚盛舉是最會權衡利弊的,既是看到了危機,他自然要去化解危機,而不是任由這個危機去繼續禍害姚家。

一時的退讓和隱忍又算什麽?只要能讓姚家在他手上繁榮昌盛,他也不怕彎了這膝一回。

姚老太太方才盛怒之下一時有些口不擇言,經兒子提點後,她倒是暫時收斂住了。

只是對裴氏的態度還是淡淡的,只略擡眉眼掃她一眼,而後打發她走道:“我與大老爺有話要說,你且先回去吧。”

裴氏樂得耳不聽為清,眼不見為凈,對這對母子私下裏的謀劃,她並無興趣。

猜也都能猜得到,不過就是又對誰的算計罷了。

裴氏走後,老太太瞥了眼兒子,這才問他:“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姚盛舉嚴肅說:“母親萬萬要以家族大業為重,事已至此,日後我們姚家還是得多靠魏王府提攜,多靠王妃娘娘在魏王跟前美言才行。個人恩怨且先放一邊,還是得要顧全大局。”

老太太沉沉嘆一口氣,少不得又要舊事重談。

“我當年真是糊塗了啊,竟鬼迷了心竅,讓那丫頭代替妍兒去做魏王妃。若早能猜得到如今的這種局面,就是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能這樣做的。”老太太懊悔得不行,攥著拳頭輕捶自己胸口,“正因當年一個錯誤的決定,如今不僅害得妍兒不幸福,還害得我們姚家這般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