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進了茶樓後,姚盛舉要了個包廂。

姚盛舉像是這裏的常客,和這裏的掌櫃十分相熟。他一過來,掌櫃的就親自迎了過來。然後也無需他多說多問,掌櫃的就直接引他去了樓上的一個包廂。

姚品嫻見狀,便也跟上。

姚品嫻頭上罩著帷帽,一層輕紗散開圍在四周,外面人也只能懵懂看個輪廓,並看不清她的真切容貌。但見她身邊跟著的婢子衣著和長相皆十分不俗,想著婢子如此,主人想來只有更甚,故而對其也萬分尊重和客氣。

姚品嫻雖以帷帽遮面,但露在外的那極好的身段,卻是有目共睹的。且她氣質不俗,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優雅……故而途徑一樓時,即便沒人瞧見她的長相,也皆猜測她定是個容貌上佳的頂尖兒美人兒。

姚盛舉是這兒的常客,在這也有幾個頗熟的茶友。所以,當有人說出了姚盛舉身份後,方才跟著姚盛舉進去的,姚品嫻的身份,就更是惹人猜疑。

魏王踏足茶樓時,一樓的茶客們還在津津樂道。

魏王只聽了幾耳朵,便把妻子是和誰一起來喝的茶,以及此刻在樓上哪個包間,都探得一清二楚。

得知她是和嶽父大人一起品的茶後,魏王原該即刻離去的。不過,腿像是生了釘一樣釘在原處許久,直到茶樓掌櫃的親自來招呼他,他才鬼使神差般說:“二樓要個包廂。”

說罷,他就立即穩步登了樓梯上了樓。

能在京城這種富貴雲集之地把生意做下來的,自然是都不簡單。魏王衣著一看便是高階將官,掌櫃的不敢有絲毫怠慢,親自跟了過去。

那邊父女二人入了包廂後,姚品嫻摘下了罩在頭上的帷帽。對自己父親,她也是有言直抒。

“這裏清靜了,父親不必繞彎子,有話直說吧。”對父親姚品嫻態度淡淡,不似對母親那般熱情和依賴。

靠窗的地方有道方形矮幾,姚盛舉朝女兒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等她先走過去坐下後,姚盛舉這才過去坐下。

坐下後,才又擡眸望向對面的女兒道:“臣想說的,想來王妃娘娘也清楚。”他斟酌了一下措詞,才又繼續道,“前些日子,你祖母回去後大病了一場。便是如今,也尚還在休養中,未見大好。你若是能回去看看她,想來她老人家心中能好受一些。”

姚品嫻就笑了:“父親覺得是這樣嗎?就不怕她老人家瞧見我後,病情會加重?”

她目光幽幽,似笑非笑望著對面的中年男人。

對上女兒目光,姚盛舉倒垂了頭。畢竟心虛,他有些不敢看女兒眼睛。

“你祖母可能是更偏疼妍兒一些,但她心裏也是有你的。之前那樣做,也是怕姚家自此和魏王府斷了關系,再沒了支撐,故而心急了些。”姚盛舉先是語氣很軟,似有低頭認錯的意思,但接下來的幾句,卻是說得理直氣壯了些。

“但娘娘和臣彼此都心知肚明,她老人家之所以走那一步,也是娘娘誘她去走的。若無娘娘的精心布局和算計,你祖母和你姐姐,她們也沒那個膽子。”

“若心中坦蕩,堂堂正正,又何懼被人算計呢?”姚品嫻仍舊語氣閑閑。

她當然也不打算放過坐在她對面的這個人,她仍舊目不轉睛盯著他人看,字字如刀般問:“那麽父親你呢?你雖未直接參與到其中,可祖母和姐姐那麽做,你可知情?”

姚盛舉想說他不知情,可像他這種官場上滾爬多年的人,此刻不會看不出其實女兒心中什麽都明白的。何況,他如今被一雙澄澈,卻極具殺傷力的眼睛盯著,騙人的話,他說不出來。

但他會狡辯。

所以他說:“你病了後,為父心中十分著急,便親去問了替你問診的許太醫有關你的病情。得知你情況不好,為父徹夜難眠。為父也想像你外祖母和母親一樣,侍奉在你床前,可男女有別。為父不僅不能親去照料,連再見你一面,也只能以屏風遮擋。”

“因著你兄弟的事,你母親也早不理為父。有心想跟你母親問幾句你的情況,你母親也不肯說。”

“不過,如今見你大好,為父心中也著實高興。”

姚盛舉心中高興倒是真的,但卻並非是多心疼這個女兒。只是她若健在一日,姚家和魏王府便可有一日的走動。

他為的是仕途。

姚品嫻心中是什麽都明白的,她也不吝嗇當面戳穿。

“父親大人是該高興。”她說,“女兒一日不死,姚家便一日有勢可依。”

姚盛舉道:“這是一方面。但你也要相信,為父心中是有你這個女兒的。”

到如今,姚品嫻心中其實早不在意父親心中有沒有她了。忽然說這些,她自己都覺得虛偽和可笑。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糾纏在這些無關緊要之事上,只是攤牌了說:“要我回去探望老太太,是不可能的。日後我和大姑娘,也井水不犯河水。而和你這個父親……能不多走動,也盡量不要多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