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正如裴老太太所言,魏王軍務繁重,對內宅之事一概不管。所以,不論是前兩日住進府來的崔雨瑤,還是昨兒住過來的姚品妍,魏王知道後,都只是點了個頭,不甚在意的樣子,然後說了句“一切王妃做主就行”。

姚品嫻只是在姚品妍祖孫面前尤其裝得很虛弱的樣子,在旁人,包括魏王面前,她會稍稍收斂一些,不會裝得那麽虛弱提不上力氣。

這會兒姚品嫻臥坐在床頭,兒子和丈夫都陪在她身邊。

婢子端了剛剛煎好的藥過來,魏王見狀後,直接伸手接過。

魏王接過藥後,轉身去坐在了床沿邊。他手上端著藥,深邃目光則探向床頭的人。

姚品嫻目光和他的撞上,一副吃驚的模樣:“王爺要親自喂臣妾喝藥?”

魏王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左手端碗,右手則執起湯匙,慢慢攪動著,先過冷。

“以後本王在家就本王親自喂你,不在家的話,就只能王妃自己喝了。”見過冷得差不多了後,魏王黝黑目光再次朝臥靠在床頭的人看去,順便舀了一點,慢慢遞過去,“應該不燙了。”

姚品嫻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說是“受寵若驚”吧,但好像她此刻受到的驚嚇更多一點。

王爺親手喂她喝藥?這好像不是他這種性格的人能幹出來的事。

她承認他對自己還算可以,但更多的是給她尊重和體面。像這種親力親為,需要耗費他的時間和精力,需要體現他耐心的事,不像是他會做的。

何況,這種時候,她也並不希望他親手給自己喂藥。

自己喝藥,還能趁人不在意時悄悄倒掉。他給自己喂,怕是自己得把藥喝得一滴不剩才行。

姚品嫻這會兒笑不出來,但她沒敢把心中所想表現出來,只是有些鬧脾氣的樣子:“可臣妾現在不想喝。王爺先擱在這兒,一會兒等涼透了,臣妾再喝吧。”

又說:“這還熱氣騰騰的,哪裏涼了?”

見狀,魏王則把藥碗擱去一旁床頭的案頭上。正當姚品嫻以為他會說“好”的時候,卻聽他道:“那就先放一放,等放涼了,本王再喂王妃。”

姚品嫻:“……”

康安也擠了過來,捧了一小碟子蜜餞來送到姚品嫻跟前。

“母親定是嫌藥太苦,這才不願喝的。孩兒拿了蜜餞來,一會兒父親喂母親喝一口藥,孩兒就喂母親一口蜜餞吃,這樣就不苦了。”康安一臉認真。

想著自己如今病倒,最害怕和擔心的應該就是康安了。姚品嫻於心不忍,怕自己再不好好喝藥,兒子會跟著一直擔驚受怕,生怕自己這個母親哪日就沒了。

忽又想到了之前的那個夢。不,確切來說應該不是夢,而是書中她的結局。

在書裏,她病逝後,最可憐的就是她的兒子。

所以就算是為了兒子,她也永遠都不會讓自己有事。

“娘不嫌藥苦,就是太燙了。等一會兒涼了,娘就喝。”姚品嫻望著兒子笑,滿眼的溫柔慈愛。

康安卻說:“可藥就是苦的啊。”之前他生病喝藥,藥很苦他喝不下,就是娘拿了蜜餞來給他過嘴的。

如今娘病了,他也要像娘照顧他那樣照顧娘。

姚品嫻這才想起來,兒子如今大了,都跟著先生開始念書了。早不是從前的幼童,還一副由著她哄騙的模樣。

“藥是很苦,可有康安這樣關心娘,娘心裏是甜的。心裏甜了,藥就不苦了啊。”姚品嫻一本正經。

康安卻害羞了。想笑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悶著頭,不讓人家看到他笑。

魏王看看兒子,又再去看看妻子,此刻黑眸深處也隱隱浮起一絲笑來。父慈子孝,夫妻和睦,天倫之樂大概便是如此。

白天魏王和康安都不在,所以,白天便是崔雨瑤侍奉在姚品嫻身邊。

而自從姚品妍也住進來後,姚品妍也是日日一早便過來,然後等太陽下山時,她再和崔雨瑤一起離開,各自回各自住處去。

崔雨瑤來,是一心一意只想侍奉好姚品嫻的,但姚品妍卻不是。

她是聽了祖母的話,過來看著崔雨瑤的。生怕姚品嫻這個魏王妃會單獨和崔雨瑤說些什麽,也怕崔雨瑤伺候在魏王妃內寢,會有親近魏王的機會。

但她來了有幾日,幾乎是時刻都盯在崔雨瑤身邊的,卻也不見她這些日子和魏王能有什麽碰頭的機會。每日都是一早魏王出去上早朝了後,她才過來,然後等傍晚魏王快過來後院時,她回去。

姚品妍過來,不是真心想伺候病人的。如此反復幾日,她心中也沒了耐性。

這日姚老太太過來後,她私下裏便和祖母說起了這事。

姚老太太卻笑她傻,她說:“讓你住進來,盯著那個崔雨瑤倒是其次的。如此近水樓台,難道你就沒有邂逅魏王的機會嗎?便是沒這個機會,也得制造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