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4頁)

雲喬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太後說的是當年那位韋貴妃。

她來京中時,韋貴妃早已薨逝,故而從未親眼見過。只是聽旁人議論,知道這是位嬌蠻跋扈、心狠手辣的妖妃、奸妃。

再加上裴承思這些年顛沛流離皆是因她而起,便更沒半點好印象。

萬萬沒想到,太後竟會看著她想起韋氏。

見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滿是疑惑,陳太後擡了擡手,將殿中伺候的宮人悉數遣了出去,同雲喬講起當年舊事來。

韋貴妃並非名門望族出身,算是獵戶之女;先帝那時也不是九五至尊,而是不受寵的皇子。

先帝生母是個出身低微的宮女,相貌尋常,湊巧被惠帝酒醉後臨幸,甚至沒帶回後宮去,就那麽留在了行宮。

惠帝子嗣眾多,起初壓根沒將這麽個皇子放在眼中。

先帝雖是皇室血脈,但在行宮那些年,過得還不如有頭有臉的奴才,受過不少屈辱。

韋家在行宮當差,韋貴妃與先帝自少時結識,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私下裏也會幫他們母子籌謀生計。

後來,惠帝器重的兒子們因奪嫡鬥得兩敗俱傷,死的死、囚禁的囚禁。他心灰意冷之下,終於想起行宮中的兒子,著人接回身邊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先帝自此平步青雲,後來登基為帝,將韋氏接入宮中為嬪。

那時的韋氏雖也嘴硬不饒人,但遠沒到後來潑辣跋扈的地步。只是宮中妃嬪眾多,嫉妒她得寵的更是不在少數,彼此撕扯來撕扯去,愈演愈烈。

後來韋氏生下皇子,晉為妃位。

可誰知還沒過周歲,小皇子竟沒了,詳查下去,發覺是賢妃指使那新得寵的舞姬出身的采女下毒手。

韋氏因此徹底發了瘋,將那采女生生溺死在了冬日的蓮池中,也連帶著恨起先帝來。

先帝愧疚不已,廢賢妃,給韋氏貴妃之位,又破格提拔她的家人兄弟,想方設法地彌補。

“許多人都說,韋氏仗著與先帝的情分,媚上惑主。”陳太後無聲地嘆了口氣,“但哀家看著,她更像是被這後宮給逼瘋了……”

陳太後舊時也曾對韋貴妃咬牙切齒,塵埃落定後回頭看,倒覺著這是個又可恨又可悲的人。

對於陳景與雲喬的“交易”,陳太後起初並不認同,是在想到韋氏舊事後,漸漸改了主意。

倒不是真覺著雲喬的心性會做出草菅人命的事,而是她留下來,於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雲喬喝了大半盞茶,沉默片刻,也嘆了口氣。

從前,韋貴妃這三個字在雲喬心中就等同於“壞女人”,如今聽了這些,倒不會將韋氏做過的那些惡事一筆勾銷,只是難免唏噓。

說是青梅竹馬,可先帝一邊深情款款,一邊睡妃嬪、納舞姬,韋貴妃卻將自己一輩子都耗在對他的愛、恨之上……像是應了那句“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委實太不劃算。

這也是雲喬執意要離開的緣由。

“於有些人而言,這宮中的確不是什麽好地方,你既已經想明白……”陳太後頓了頓,意有所指地道,“那就回去吧。”

在宮中這麽久,陳太後待她雖偶爾嚴苛了些,但皆是出於好意,她也的確學到不少。雲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懇切道:“多謝您許久以來的照拂,雲喬銘記在心。”

陳太後含笑看著她,微微頷首。

雍容端莊的儀態莫名叫雲喬想起國色天香的牡丹。

這樣的富貴花,正適合生在宮中,執掌權柄;而她則是路邊生長的蒲公英,一時被風吹得誤入宮闈,兜兜轉轉總是要離開的。

回到清和宮後,雲喬將陳太後的話又想了一回。

她不清楚陳景的具體安排,但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秋獵出宮。後續的事情有陳景來辦,這件事只能自己想法子。

雖說依著舊例,秋獵應有皇後隨行。

可裴承思就算沒話找話時,也從未同她提過此事,難免叫雲喬生出懷疑,他是壓根沒準備再讓自己離宮。

雲喬琢磨了兩日,裴承思仍未提秋獵,倒是先把芊芊等來了。

“怎麽突然過來了?”雲喬關切道,“可是有什麽事?”

芊芊見雲喬一臉疑惑,對此毫無所覺,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雲姐莫不是連自己的生辰都給忘了?”

雲喬怔了下,又算了算日子,這才回過味。

自父親去後她便是孤身一人,頭幾年過得狼狽,早就沒了過生辰的習慣。想起來就下碗長壽面,若是想不起來,日子便如往常一樣過。

近來,先是惦記著為栗姑報仇,又惦記著秋獵之事,壓根沒想起這回事。

而當初雲喬記在陳家族譜時,生辰八字是改動過的,是以宮人們也壓根不知今日竟是她的生辰。

若不是芊芊來提醒,怕就真稀裏糊塗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