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沈為清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快五點了。

沈為清環視了一圈,開口問:“沒開機嗎?導演他們呢?”

幾個工作人員互相看了看,小聲道:“導演今天發火了。”

“發生什麽事了?”

幾人也沒有隱瞞,便說了今天發生的事。

自開機以來,賀導對鹿老師的表現都很滿意,但剛才一場戲,鹿老師卡了六七次都沒過,如今戲卡著過不去,自然著急到上火,現在還拉著鹿老師講戲。

沈為清過去的時候,鹿熹低著頭站在賀秋生面前,賀秋生卷著劇本跟她說著什麽,從他的面部表情以及肢體動作,看的出來,確實是挺生氣的。

贈贈著急地站在外面張望,想進又不敢進。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沈為清。

“沈……”她壓低了聲,快速跑過來。

“沈老師。”她著急地想要說什麽。

沈為清擡手安撫了她一下,“我知道了,我過去看看。”

說完,他從大壯的手中接過芒果沙冰朝他們走過去。

因為鹿熹一直都表現的很好,賀秋生對她抱有高期待高要求,現如今拍了這麽久沒過,難免有點恨鐵不成鋼。

“這不是我想要的那種狀態,也不是舒遙該有的狀態,怎麽能這麽……”賀秋生正說著,忽然看到走進來的沈為清,聲音戛然而止。

“導演,這老遠處就聽到你中氣十足的聲音,這是怎麽了?”

賀秋生將劇本放在一旁,“你怎麽回來了?”

鹿熹下意識地看了沈為清一眼。

沈為清見她額頭上幾縷碎發微微濡濕,白皙的面頰也被曬的浮起緋紅,還沾著些化妝老師畫的灰撲撲的臟臟妝,嘴唇都幹到隱隱起皮,他朝她笑了笑,繼而繼續跟賀秋生說話,“活動結束我就回來了。”說著,將手中的冰沙遞給他,“吃點,潤潤嗓子。”

賀秋生看了眼他手上的冰沙,“早就是破銅爛鐵的嗓子了,還有什麽好潤的?”

沈為清將冰沙遞到賀秋生的手上,笑著道:“導演,這天氣太熱了,難免有些心浮氣躁,演員捏不準狀態,也不是沒有的事,這樣吧,你先去休息會,我給她看看。”

說完,又順便也將另外一杯沙冰塞到了鹿熹的手中。

鹿熹冷不丁被塞了杯沙冰,怔怔地看了他兩秒,又默默低頭,攥著手裏的沙冰。

賀秋生倒沒有錯過沈為清的舉動,心中詫異,這雖然是他第一次跟他合作,但他圈內的那些老夥計們沒少跟他合作,也沒聽他們說過,他會這麽體貼合作的女性演員?

賀秋生倒是隱約嗅到什麽,但又不覺得有些不現實,他也不是一個愛八卦的導演,他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拍好戲。

沈為清在演技方面的授人能力,圈內無人質疑。

賀秋生拋掉腦袋裏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好好教教她。”

賀秋生一出去便看到門神似的守在門口的贈贈他們,“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大壯連忙欸了一聲。

賀秋生出去之後,休息室就只剩他們兩人。

鹿熹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小聲道:“謝謝沈老師。”

沈為清斂了斂神色,“把冰沙吃了,我帶你把戲過一過。”

“沈老師您直接帶我……”

沈為清截了她的話,“化了就不好吃了。”

鹿熹低頭看了眼杯裏晶瑩剔透的冰沙,還是捏著勺子挖了冰沙放進嘴裏。

沈為清坐在鹿熹的對面。

“你覺得舒遙是什麽樣的人?”

鹿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問自己,但還是將自己對這個角色的見解告訴他。

舒遙是悲觀的,抑郁的,她筆下的世界多燦爛,她自己的世界就有多灰暗,她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別人進不去,她也出不去,久而久之,她將自己束縛的透不過氣來,這樣的窒息讓她對生活越來越厭倦。

沈為清看著她,“在沒有遇到傅錚之前,舒遙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鹿熹想了會,“平淡又無趣。”

“但卻是安逸的不是嗎?”沈為清反問。

鹿熹擡頭看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沈為清繼續道:“舒遙的生活平淡無趣,卻也安逸,但在她這樣的平淡安逸的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用木倉指著腦袋,稍微有一丁點的差池,她的腦袋會被木倉打穿,她雖然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對生活沒有什麽渴望,也想多次結束自己,但自我傷害跟他人的蓄意傷害是不同的,她的表情不應該那麽平淡無畏,至少在這次威脅中,不應該是這樣的狀態。”

沈為清帶著鹿熹順了一個多小時,看著她一次次的浸入角色,又從角色中剝離,最後到底還是將她的問題給糾正了過來。

後面的拍攝,鹿熹進行的很順利。

王制片回頭看了眼站在他身後的沈為清,“不愧是沈老師,教人就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