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澤頭頂的小花原本三片灰色花瓣、三片白色花瓣, 隨著他將道侶證揉成一團,其中一片白花瓣變灰了。
阿璃心道,就知道會這樣, 曾經走在崽崽們最前邊的小白花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大殿內彌漫著淡淡的酒味, 阿璃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小酒壇,數了數有八個。不過古代酒的度數不高, 她也沒在意, 走到白澤身旁的蒲團坐下。
“不要了呀?”她拿起揉成一團的道侶證問。
白澤垂著眼簾, 似乎有些乏力地支著下巴,“嗯, 不要了。”
不要了就是她的了, 阿璃忙把道侶證收進手鏈, 指了一下周圍的東西, “這些也不要了嗎?不要的話,我也拿走咯?”
白澤目光又輕又淡地落在她指的東西上,都是江南映畫的。她以前給他的時候有多甜蜜,現在收回去就有多可惡。
白澤眼裏翻滾著復雜的情緒, 淡淡道:“你是我姑姑嗎?”
阿璃驀地停下手, 想起白清梅心裏忍不住好笑,“拿自己的東西不叫打秋風, 叫合理回收。”
白澤沒有說話,看著她蝗蟲一般打劫著他的東西。
繪著山水的花瓶,那是她專門給他插春天第一束迎春花用的;盤山筆架,那是他讀書讀得好她特意送給他的;琉璃香包,那是有一年乞巧節她給他的,說在乞巧節還有一個風俗,向喜歡的人表白。
等她開始扒拉墻上的水囊時, 白澤再也忍不住,大步走過去扣住她的手腕。
阿璃回頭,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白澤黑眸沉沉,居高臨下看著她的臉,“從沒見過給出去的東西還能收回去的,你給我都拿出來。”
阿璃笑,“我問過你才拿的。”
白澤淡淡問:“我回答你了嗎?”
阿璃愣了一下,還真沒有哎。
白澤抓起她的手腕,去解上面的橘子花手鏈,“給我拿出來。”
阿璃忙用手捂著不讓他動。
這麽一搶一掙紮,墻上掛著的支撐水囊的木板便不堪重負,“轟”的一聲砸落下來。
阿璃只覺眼前一黑,白澤俯身蓋住了她。
阿璃一時有點懵,但她什麽都看不見,白澤好好的把她護在了身下。
那些水囊單個不重,但是幾百個水囊再加上厚重的木質架子,這個重量就有上百斤重。
噼裏啪啦的聲音停下,阿璃感覺身上壓的重量沉了沉。白澤身體發涼,下巴死氣沉沉地抵在她的頭頂。她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只能聞到濃重血腥味。
阿璃嗓音顫顫,“白澤……”
沒有回應。
周圍一片寂靜,阿璃感覺自己的手腳都發軟了,勉強伸出手去推上面的木架。那麽沉,根本推不動。從白澤身上傳來血腥味越來越濃,他的身體漸漸有些發軟,傾軋在她身上的重量又多了些。
“白澤。”她嗓音裏帶出一點哭腔,縮回手去摸他的臉,想探探鼻息。
“沒死。”手被一只溫涼的大手握住,拉回來蓋在他的心口。掌心立刻被跳動的心臟碰觸,連帶著她的心跳都快了起來。
“白澤?”阿璃眼中閃著驚喜,“你沒事嗎?”
“不太好。”少年低啞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架子和水囊砸下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用屏障之類的東西擋一下?”阿璃急切地問,白澤回歸神位,修為比從前更高,沒理由被這中簡單的物理攻擊砸中啊。
白澤咳嗽了幾聲,嗓子裏蘊出一股血腥氣,“剛開始沒有,後來擋了一下。”
剛開始沒有?阿璃驚訝,但是隨後聞到白澤身體透出的酒味,頓時明白,向來滴酒不沾的白澤,猛地喝了許多酒,即便度數不高也有些醉了,怪不得沒有及時反應。
她眼眶有些發澀,白澤即便在這中情況下,忘記仙術也沒忘用身體替她遮擋。
白澤又咳了兩聲,直了直身軀,用肩膀抵開架子,“轟隆”一聲,架子徹底翻倒。
阿璃視線豁然開朗,只見周圍一片狼藉,架子太大砸翻了許多東西。她擡起頭,對上白澤的眼。那雙素來清冽透徹的眼,如今布滿迷霧。
“阿璃,我頭疼。”少年有些無力地把臉靠在她肩膀上。
阿璃心裏一咯噔,“被架子砸到了嗎?”不會腦震蕩吧?
白澤緊閉著眼,嗓音透著些沙啞,“被架子砸了,喝了太多酒,現在暈的慌。”
阿璃忍不住道:“誰讓你喝那些酒呢?”
白澤默了一下,想起大殿前抱在一起的人,心臟又開始悶疼。那一瞬間,他覺得少時美好的東西一下子被打碎了。他從沒想過跟他那樣好的小青梅,有一天會親吻別人。
他揉道侶證的時候,既帶著決絕又帶著痛恨。但當他真把它揉成一團時,心都要碎了。他甚至試著想了下,如果阿璃以後跟緋羽在一起,他該怎麽辦?他能帶著笑容看他們在一起生活嗎?那必然是漫長又生不如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