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比賽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當中我又浪費了不少的時間,等我抵達金井綜合醫院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

夏日的暑氣消散了不少。

醫院向來是容易生成咒靈的地方。

我才走了幾十米就已經遇到了好幾只咒靈。

不過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低級咒靈,非常弱小,我甚至可以在不驚動周圍人的情況下將它們祓除。

四處殘留的那些咒力混亂了我的感知。

我皺著眉頭往醫院的深處走去,自從變成了咒術師,一進入這種咒力濃郁的地方就會讓我本能的感到不適。

“嗯?”

忽然發現了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的殘穢,和那些隱隱約約的咒力殘留不一樣,它更加的濃郁明顯。

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跟隨著那些殘穢的痕跡,我一路來到醫院的後方。

從後門出去,是一片草坪,平日裏可供其他的病人散步,或者呼吸新鮮空氣。

和我想象中的場面不太一樣。

我還沒靠近殘穢最濃郁的地方,就已經聽到了少年們的喧鬧聲。

“……就算沒有幸村前輩,我們也一樣能贏得比賽!”一個黑發卷毛的少年情緒十分激動的對著坐在長椅上的人說道。

“赤也,你在說什麽啊!”旁邊一個紅頭發的少年沖過去按他腦袋。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卷毛試圖解釋。

“快點向部長道歉!”

但他們口中的幸村前輩卻沒有生氣,他的語氣溫文爾雅:“沒關系。”

“真田。”

幸村半側過臉,露出了半張幾乎讓人忽略了性別的,出奇美麗的側臉。

“我這次因病無法出場,比賽就拜托你了。”

站在幸村旁邊的真田明顯比他的同伴沉穩可靠許多,他帶著靛藍色的棒球帽,朝著幸村微微點頭:“我們一定會將冠軍交到你手上。”

隊長因傷退賽,隊員不離不棄,安慰隊長的同時也不減鬥志,依舊劍指冠軍。

——這明明是出現在少年熱血漫裏都毫不違和的場面。

但我卻看得渾身發冷。

——因為根本不是因為疾病才無法出場的。

我看著幾乎將幸村大半個身體都纏繞其中的醜陋咒靈,進退兩難。

【窗】的情報出錯了。

首先這根本就不是一只準二級咒靈,這是一只實實在在的二級咒靈。

我倒不是沒有信心祓除,但是這裏是醫院,人流量巨大,哪怕布下了帳,我也沒有把握在保證其他醫生病人安全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將它祓除。

而別說這裏還圍著一堆不了解情況,單純來看望前輩的中學生。

好在我一開始比較謹慎,離得比較遠,悄悄後退的時候才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包括那只二級咒靈。

少年們也不可能在醫院久呆,又過了大概十多分鐘,眾人就和幸村一一告別後離開了。

我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藏在拐角處。

這十多分鐘,我也獲得了不少他們的信息。

比如生病的少年名叫幸村精市,他是立海大網球部的社長,看起來性格很好,是非常有凝聚力的一個人,至少那些隊員們都對他心悅誠服,每一個都是真心的在擔憂他的病情。

幸村嘴角溫和從容的笑意在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驟然消失了。

在傍晚余輝的照映下,這個本是天之驕子的少年身上卻難掩遭逢巨變後的落寞和迷茫。

在長椅上稍微發了一會兒呆,幸村精市慢吞吞的扶著椅子站了起來。

疾病讓他肢體麻痹無力,就連行走都很困難,但幸村精市明顯是一個自尊心非常強的人,哪怕是這樣的局面,他也不願意在別人面前顯露出狼狽。

所以即便很困難,走得很慢,他還是一路靠自己扶著墻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我擔心被那只二級咒靈發現不對會直接對著幸村下手,所以一路只能遠遠跟著。

幸村走到病房前,剛想推開房門。

房間裏卻忽然傳來自己主治醫生和護士的對話。

“幸村嗎?”

“啊……那樣的情況,以後可能都沒辦法再打網球了吧。”

出眾的聽力讓我也聽到了這句話。

聞言,幸村精市像是忽然脫力了一樣,原本還能勉強支撐的身體驟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只能任由自己滑落在地。

他低著頭,鳶紫色的頭發遮住了臉。

我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但是卻無法忽略他身上忽然爆發出的,深深的絕望。

自從成為咒術師之後,我就對他人身上的負面情緒格外敏感。

那是夢想破碎的絕望,恍惚之間,我仿佛能聽見少年靈魂的哀嚎。

但他表面上仍舊保持著風度,一言不發的靠著墻坐著。

沒有痛哭流涕,但也失去了剛才竭力維持體面的力氣。

在我的視野中,他背後的那只咒靈也察覺到了少年身上那種痛苦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