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願(六)

易水歌手裏還拎著謝相玉最喜歡吃的黃桃蛋糕。

這是他在家園島買的,水果自然是當天采摘的,最是鮮美。

外面雨起時,蛋糕上的裝飾花帶被水汽沁濕了不少,愈顯得整個蛋糕沉甸甸地墜手。

到了死境,他卻一點不慌,穩穩當當地把蛋糕送放在門口的玄關處。

易水歌開口發問:“你怎麽知道我把眼鏡送出去了?”

他一夜未歸,也沒告訴謝相玉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謝相玉掙脫束縛不難,但能做到提前埋伏,穩準狠地打掉他的眼鏡,顯然是接到了什麽情報。

一語中的。

見謝相玉不說話,易水歌已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高維人。

他問:“你不是不想被高維人左右嗎?”

“塔不是已經建好了麽?”謝相玉冷笑,“誰做信號塔的主人,不都是一樣的嗎?”

易水歌細想一番,竟然認同地點點頭:“也是。”

見他亂動,謝相玉眸光一斂,手中鋼刺橫切向他的動脈,將他的皮膚下壓了寸許,沒想到手上失了準頭,把他的脖子又割出了血來。

眼看被刺破的皮膚洇出渾圓的血珠,謝相玉的語氣不見絲毫得意,倒平白添了幾分煩躁:“……別動。”

易水歌居然不怕,也並不求饒,笑笑地一斜視:“我連眼鏡都沒了,你還怕我啊。”

謝相玉極響亮地磨了一聲牙。

易水歌又問:“你踮腳累不累啊?”

回應他的是一根尖刺楔入頸側的痛感。

謝相玉被戳中畢生最大痛處,踮著腳怒不可遏道:“閉嘴!”

易水歌輕嘆一聲:“我還以為我們的關系最近好了點兒呢。”

謝相玉冷笑:“你覺得我有那麽賤嗎?”

易水歌但笑不語,輕輕揚起了脖子。

毛衣順著他的動作滑落了些許。

謝相玉的目光本能下移,卻瞥見了他頸上淡紅中微微泛青的吻痕。

那個位置,除非易水歌嘴能拐彎,不然靠他自己,是決計親不上去的。

這個動作可算得上是挑釁了。

謝相玉霎時狂怒,握鋼刺的手狠抖了一抖,但還是沒刺下去。

王八蛋!

自己什麽時候幹了這種蠢事?

聽到身後喘息之聲漸重,易水歌無奈地一籲氣,稍稍矮下了身子。

隨著他的動作,深插在他血肉中的倒刺順著血槽放出了一長線鮮血,全數流到了謝相玉的指節上。

他無所謂的模樣,又讓謝相玉憤怒起來。

……易水歌總是這樣,隨便一個動作,就能撩得他血壓上升。

謝相玉喝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易水歌抿著嘴輕笑了一聲:“你要殺早殺我了,在刺上塗毒,或者直接割斷我的脖子,不是更痛快?”

末了,他又悠然補上了一句:“我懂,我懂。就這麽殺了我,豈不是太便宜我了?”

謝相玉:“……”

他臉都氣白了,眼前一陣陣發黑,偏偏他就是打定了這樣的主意,易水歌的話,他一句也反駁不得。

他咬緊牙關,不肯說話,生怕一怒就又落了下風。

易水歌就這樣保持著微微屈膝下蹲的姿勢,遷就著他的動作。

兩人一時沉默。

謝相玉從後呼出的熱流,又回流到他面頰上。

二人身軀緊貼,謝相玉的雙腿又開始習慣性地微顫,腹內一緊一松地酸脹起來。

謝相玉也覺出兩人這樣的姿勢,又是曖昧,又是滑稽。

可易水歌的本事他心知肚明。

之前嘲笑他離了“傀儡之舞”就不行,只是一時的口舌之快。

謝相玉太清楚,面對易水歌,哪怕放松分毫,他就有立時脫困的本事。

為了避免這曖昧肆意蔓延下去,他粗魯地從後面用膝蓋頂了一下他的腰身:“說話。”

易水歌帶著謝相玉往前栽了兩步,笑道:“你倒是先問我點什麽啊。”

謝相玉的確有問題要問。

他氣沉半晌,本以為已經將情緒拿捏得當,誰想開口還是陰陽怪氣:“你還挺大方的啊。”

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折在易水歌手裏,就是因為看上了他的“傀儡之舞”。

在和易水歌共過副本、又得知他喜歡男人後,他就故意引誘挑逗,本來打算搶寶後再把他戲弄一番,誰想這人不識好賴,不僅厚著臉皮假戲真做,還強逼著自己和他做了隊友。

現在倒好,他說送人就送人了?

一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先是嘴硬不服,又被他調理得哀求連連的場面,謝相玉就牙根作癢,恨不得直接把他脖子抹斷,一了百了。

“我一向很大方。”易水歌卻還是大言不慚,“你要,我就給了啊。”

謝相玉被他的一語雙關氣得胸膛起伏連連,胸口一下下頂在易水歌的後背上:“……你要不要臉?!”

易水歌卻是一派坦然,反問道:“你要和我上床,我就給你了。可‘傀儡之舞’,你開口向我要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