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鬥轉(三十)

南舟手裏拿著兩張Joker牌,學著江舫的樣子,在掌心緩緩洗搓。

這兩張被江舫交到手中的牌,讓他直觀地感受到了牌的厚薄。

而剛才江舫的充分展示,已經讓南舟記住了一副新牌是什麽樣子、如何排序的。

就算再加上一副牌,對南舟來說也是一樣的。

江舫如他所說,穩穩地拿出了一張紅桃A,攤放在了桌面上。

他輕輕吹了一聲口哨。

南舟摸了摸他的後頸,有種想把他像捉小狐狸一樣、提起後頸來晃一晃的沖動,但末了,他還是把手乖乖垂了下去,用食指和拇指輕擦了擦褲縫線。

那紅意狠狠灼痛了姜正平的眼睛。

他臉色歸於慘白:“……你們違規了!”

“為什麽?”南舟態度良好地反問。

“本局之外的人不能幹涉賭局!”

南舟說:“從你剛才插嘴的時候開始,我以為你已經默許了任何人都可以幹涉賭局。”

南舟說:“不然你剛才在幹嘛。”

姜正平直接被堵啞火了。

江舫扯扯南舟的風衣衣角,又開始雙手合十,笑眯眯地拜拜他,示意他幫自己選下一張牌。

這回,南舟沉默了好一會兒。

江舫也不催促,只含笑等待,是百分百的信任姿態。

南舟也不負他望,給出了答案:“試試第16張。”

當江舫的手按上第16張牌時,姜正平先他一步按住了牌的彼端。

江舫用指關節發力抵住牌的一角,好避免他偷牌換牌:“怎麽了?姜先生,又要修改規則啊。”

姜正平沉默不語,只是越發用力地按捺了牌緣,仿佛那是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短短幾瞬,姜正平就已經站在了黑暗的邊緣。

最可怖的是,他不知道那無底的淵藪,到底是在前還是在後。

自己是該前讓一步,還是後退一步?

還是說,不論前後,盡是深淵?

他定定望著南舟,啞聲道:“怎麽做到的?”

南舟也不大清楚自己是怎麽做到的。

他的大腦本來就構造奇特,尤其對於紙類格外敏感。

他事先已經知道了紙牌的順序、紙牌的厚薄,就在腦中自然建立起一個類似書本的立體模型。

戴學林的洗牌動作相當於把書拆了,對牌的方位不斷做出修正,他當然記得每一頁紙去了哪裏。

除非是江舫那種完全接近人體極限的高速洗牌,才會對他的建模速度造成幹擾。

南舟籠統地答道:“這很簡單。”

說著,他又看向了戴學林:“你切牌的速度也……”

等他注意到戴學林的面色已經接近了鐵青,看上去隨時會窒息暈厥,考慮到接下來的遊戲可能還需要他,於是他斟酌了語氣,客氣道:“不是很快。”

江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實際上,姜正平也並不很想知道南舟是怎麽做到的。

他只想為自己多爭取一點思考時間。

21點記牌,從來不違反規則。

自己作為場外之人,也插過嘴幹擾過賭局,也根本沒有指責南舟的行為。

在賭注上,他還是可以提出意見的。

之前規定了每局最高賭注為10萬積分,江舫這回直接喊到10萬,加上先前他贏的1萬,已經超過應有的上限了。

可江舫就算減去1萬賭注,9萬積分和10萬積分相比之下,對身為莊家的戴學林來說,也是致命的。

他在先前的幾盤賭局中輸得體無完膚,根本給不起這麽高的賭注!

姜正平正心驚間,指背忽然火燎似的一痛。

趁他本能一縮手的間隙,江舫在拿回了牌勾的同時,也取回了排位第16張的牌。

黑桃10+紅桃A,一副標準的“黑傑克”。

他用食指在並排而立的兩張牌緣上輕輕一撩,擡起眼睛,看向對面已經面若金紙的戴學林,和他面前那張可憐巴巴的“2”。

無論如何,他也拿不到比“黑傑克”更大的牌了。

江舫還什麽都沒有說,戴學林胃裏就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了一把,一陣尖銳的刺痛後,翻江倒海地鬧騰起來。

他發顫的膝彎慌亂地懟著椅子往後一退,來不及撤身,就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他身邊的文嘉勝、戴學斌紛紛驚立。

整張牌桌上,只有獲勝的江舫不動如山,依舊穩坐原處。

因為過度緊張,戴學林吐了個頭腦空白,直起腰來時,隔著朦朧的視線看去,只覺天地都在變形,柔軟如蛇地此起彼伏,眼前的地毯、桌面,統統變了形狀,顛簸著扭曲著鼓起、陷落,把他漸漸包裹在中間,面團一樣揉擠按壓。

他的指尖摳緊了桌縫,指尖充血,猶自不覺:“我……付不起……”

江舫已經把自己的牌擲回了牌堆中,把桌面上所有的牌都整攏在一起,用左手單手掌握,一張張從左手彈射向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