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鬥轉(十七)

三塊擋板,伴隨著遊戲音此起彼落。

3枚圓形籌碼像是扁平的台球,在彈珠密密織出的小叢林間閃轉騰挪。

籌碼一多,彼此之間自然會產生額外的碰撞,為順利下落制造出麻煩。

不過,當第1枚籌碼搖頭擺尾地一路向下、掙脫無序排列的鋼珠、錚然落洞後,剩下兩枚的下落就變得方便許多了。

南舟手邊還放著紙杯蛋糕和石榴水,一眼不多瞧旁邊,完全是在全身心地享受這個玩彈球的過程。

半小時後,他把一次性投入的籌碼數加到了4個。

戴學林對此嗤之以鼻。

他可沒有那樣的閑情逸致。

他的目標明確,思路清晰。

水果不過是佐料,小醜才是重點。

只需要一個出現在首位的小醜圖案,就能輕松斬獲1000枚籌碼獎。

水果的那點分數,他根本看不上眼。

然而,也正是因為目標明確,當那個目標始終被死死框定在概率的框架中時,他也無可奈何,只能等待。

上手玩過幾把後,戴學林對推幣機的機制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

推幣機,不是紙牌,不是麻將,沒有千變萬化的花頭,甚至沒有什麽可以動腦子的余地。

哪怕是老千聖手來,面對這麽一台沒有生命、只會按照固定程序對你說“歡迎光臨”的機器,也不敢說自己有絕地翻盤的絕對把握。

曲金沙是賭場老板,但凡腦子正常一點,都不可能把某一台機器出小醜圖案的概率調得特別高。

於是玩家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

等待,然後祈禱好運的到來。

……道理他都懂,可是,為什麽還不來?

因為閑下來實在太容易亂想,戴學林忍不住想,自己要不要學著南舟,試著操縱擋板,讓更多的籌碼落進去?

他把指尖往掌心合了兩把,擦去了內中的一層薄汗,握上了搖杆。

看南舟操作,好像是一件無比簡單的事情。

但實操起來,戴學林才發現,自己和南舟的玩法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南舟一次投入少量籌碼,視野是清晰的,對於籌碼下落的軌跡也能夠較為自如地進行預判。

但自己投入的籌碼密度太高了,根本沒有可操作的余地,還起到了反作用。

經過一通不熟悉的推拉搖移,原本不少可以落入搖臂凹槽中的籌碼,被他落下的擋板抽飛了。

結果就是,這一輪玩下來,100枚籌碼成功入洞的更少了,只有7枚。

……玩你媽。

戴學林咬著後槽牙,老老實實地放棄了不必要的操作。

好在他有自己的優勢,大量下落的籌碼,讓他的水果燈漲分速度飛快。

就連最開始積分清零、讓他吃了個啞巴虧的“西瓜”,目前也漲到了20多分。

但戴學林很快也高興不起來了。

漲分速度快,意味著歸零速度也變得一騎絕塵。

原先有70多分的“檸檬”,積分眼看著逼近了100,但機器始終沒有任何要搖出“檸檬”的意思。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檸檬”後那誘人的數字閃了閃,啪的一聲,回歸了“0”。

相比之下,除了一次不小心失手、1枚籌碼沒能落入凹槽外,南舟幾乎是百發百中。

他的水果數量始終沒有增加,大多數水果都保持在50分,70分以上的有4個。

就算他抽出連線獎這種最低等級的獎勵,也能心安理得地吃保底。

小醜始終不來,頻繁出現的水果連線獎,根本不足以填補戴學林內心被逐漸挖開的缺口。

不到百枚的獎勵,也根本不足以推動這沉重無濤的幣海。

他和南舟的比賽,都是在慢吞吞地推進度,誰也不比誰強,始終拉不開大的差距。

而在這種情況下,南舟還能因為命中率高,水果基礎分高,輕松騎在他頭上蕩腳。

就像他現在一樣,在一局終了後,還有閑心進行簡單的能量補充,吃著紙杯蛋糕,雙腳勾在椅子兩側,自在地晃晃蕩蕩。

這樣的焦慮,這樣的壓力,讓戴學林控制不住地去懷疑一切。

……

時間宛如他注入機器中的籌碼,流水一樣地來,又淙淙地走。

轉眼間,3個小時過去了。

“紙金”外的白日是透不進漆黑的幕墻中的,身在“鬥轉”,黑白難辨,光陰難鑒。

戴學林心中的雜念宛如荒疏蔓草,望風而漲,節節而高。

他忍不住想,這樣繼續玩下去,是否正確?

他們如今的積分處於嚴重的劣勢,即使他馬力全開,毫不休息,一局100枚籌碼,光是馬不停蹄地塞入就要塞上個2分鐘。

籌碼下落需要時間,圖案遊戲搖拉杆也需要時間。

他最高記錄是一次中標15枚。

最快一局終了,也需要8分鐘左右。

而南舟塞籌碼的速度很快,且早已經開始用5枚籌碼進行五線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