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鬥轉(八)

李銀航一吃虧,心痛之余,反倒精神大振,專注力當場翻倍。

她平復了一下心態,又押了10枚10點面值的。

這回,江舫拿起骰盅時的態度謹慎了許多。

這一回,他的搖速明顯放緩了。

如流水一樣的敲擊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亂不安、毫無規律可循的落點。

李銀航的策略是一眼能看穿的簡單。

某種意義上,因為過分無腦,倒也有效。

——她並不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運氣,而寄希望於江舫能搖出她想要的“小”。

可惜,她的願望終究無法實現了。

因為從骰子的敲盅聲來判斷,江舫的心亂了。

五局下來,李銀航兌換來的50枚籌碼消耗殆盡。

而江舫足足搖了六局。

其中一局,有兩個骰子上下重疊到了一起。

按照每個單面向上的數值,三枚骰子分別是2、3、1,理論上應該算小。

但按照賭大小的規則,疊骰是不作數的,所以這一局作廢。

每一把,她都堅定不移地賭了小。

換來的結果是四負一勝。

只有一次,那操控賭局的疊碼仔偷偷放了水,讓江舫搖到了小。

賭大小的作弊,其實遠比剛才的輪盤賭更簡單。

輪盤賭有足足37個數,如果在短時間內搖到相同的數,還要費心解釋周全。

但在一切規則都被大大簡化了的“賭大小”中,排除了圍骰帶來的變化,作弊就變得異常簡單了。

要麽是大,要麽是小。

每次搖骰,都有一半獲勝的可能。

換言之,也有一半賭輸的可能。

極大的心理壓力,對前路的未知,如有實質,沉甸甸地壓迫在李銀航神經上。

……不賭完這50000積分,李銀航是不被允許下桌的。

手掌和頭皮一並熱燙燙地作麻,她伸手在衣擺上擦了擦,擦到衣擺上的觸感卻是一派冰冷。

心跳頂著她的小舌頭,撩撥著她的喉腔反復作癢。

喉嚨幹得厲害,她下意識地做了好幾下的吞咽動作,還是無法緩解分毫。

見她神態有異,戴學斌立即學著江舫的腔調,嘲弄道:“李小姐,現在繼續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李銀航看向了他,扶在賭案邊的手指微微收緊了。

她雖然不懂賭場的規則,但她知道,以“如夢”的品行,不可能走正規途徑獲勝。

也就是說,在作弊之後,還要擺出這樣一副坐等看笑話的嘴臉——

她雖然慫,但她平時看選秀的時候,也最討厭被內定的皇族。

她緊緊盯著他,嘴角繃成了一條線,冷淡道:“……渴了。”

戴學斌:“……哈?”

“拿點水來。”李銀航咬起了後槽牙,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堅定冷酷,“你是莊家吧,客人說渴了,你不該倒水去嗎?”

戴學斌聳了聳肩。

……李銀航說話聲音都在抖。

話說得再兇,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反正跑個腿也沒有壞處,現在處於劣勢、心如油煎的人也不是他,戴學斌索性轉身照做。

在戴學斌離開後,李銀航雙手一推桌側,用盡可能平穩的語氣道:“我去兌籌碼。”

這算是一個短暫的中場休息。

在休息的間隙,江舫反復把玩掂弄著那三顆骰子。

他眉心微凝、似有愁緒的樣子,看得戴學林心情大悅。

這三枚骰子可不像當初江舫和曲金沙賭撲克大小的時候使用的道具。

撲克偏薄,需要人上手操作,只要手法得當,就能輕易破壞內部的識別碼。

現在江舫面對的可是機器的高速震蕩攪弄都不會壞的機器骰。

見江舫神色不舒,南舟湊了過來:“怎麽?有問題嗎?”

江舫斂起神情,笑答:“沒有。”

南舟:“喔。”

在南舟的思維裏,江舫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於是他蹲下身來,指尖搭在桌邊,心態平和地看著骰子在江舫的一次次手動的撥弄投擲下,在綠絲絨上無聲地蹦跳。

觀看了一會兒,南舟擡起頭來,挺直白地問道:“還有幾次能贏啊。”

他的問題問得過於理所應當,連旁聽的戴學林眉頭都跳了跳。

他到底是隊友,還是專門來搞心態的?

這就像是一個弟弟跑到準備高考的哥哥房間裏問,哥,你這次能考740,還是730啊。

但江舫居然欣然回答了他的弱智問題:“再來5次吧,最多了。”

戴學林把他們的對話盡收耳底,不由暗暗冷笑。

什麽叫打腫臉充胖子?

我倒要看看,5局之內,在這種絕對的劣勢下,你打算怎麽翻盤?

而接下來的賭局,也全然是順著戴家兄弟的心意一路推進的。

這一輪的結果,居然和上一輪完全一樣。

四大,一小。

李銀航的氣息都不穩了。

這擺明了就是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