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腦侵(二十三)(第2/3頁)
從她破爛的衣服裏,掉落出了幾塊黃金,在日光折射下,晃了一下南舟的眼睛。
南舟和江舫對視一眼。
這條世界線上,女巫的屍體現在怕是正在鍋裏煮著。
此時的兄妹兩個並不是得體優雅的糖果屋小主人,也不是餓到發狂的兩頭小狼,只是兩個最普通的、死裏逃生的農家孩子。
哥哥把妹妹從嶙峋的石頭上抱了起來。
“別從這裏走!”他說,“我們就是從樹林裏來的。從這裏走,我們回不去。”
妹妹勇敢地擦去了膝蓋上滲出的血:“那我們……要去哪裏?”
他們貼著樹林的邊緣,一路往大澤跑去。
南舟和江舫刻意和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緊隨其後。
前兩次,南舟他們去到大澤時,都有一只毛色斑駁的小鳥在樹杈上。
除此之外,在大澤方向,他們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發現。
南舟他們曾試圖和那只鳥搭話。
但它對他們的親近充耳不聞,只一心一意侍弄自己的羽毛。
就像一只最普通不過的愛美的小鳥。
兄妹倆也和他們的見聞差不多。
他們沒能找到渡過沼澤的小船,或是能幫助他們的漁夫。
站在腐爛的沼澤邊,目之所及中,唯一的活物就是這只鳥了。
妹妹失聲大哭起來。
哥哥方寸大亂,只好對那只棲息在樹上的鳥祈求道:“求求你,帶我們過河吧。”
南舟有預感。
這次的情節,會不大一樣。
果然,那只小鳥往前蹦了兩下。
她張開鵝黃色的鳥喙,竟發出了一個少女的聲音:“你們要過河嗎?”
……這很童話。
小鳥垂下黑豆似的眼睛:“這就是你們的心願嗎。”
妹妹大喜過望,帶著哭腔,搶先答道:“是!!我們要回家!我們要爸爸!”
小鳥靜靜站在枝頭,望著兄妹兩人:“你們的心願,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一句話,讓南舟凝起了眉心。
是的。
從一開始,身為NPC的兄妹就沒有告知他們,他們究竟要完成什麽任務。
這看起來就像是任務的一部分,要求他們在探索中去找尋任務本身。
起先,南舟認為,他們需要去找到門。
現在,小鳥的話提醒了他。
他們走過的每一條時間線裏,兄妹兩人都有不同的心願,也付出了不同的代價。
在糖果屋裏,兄妹嫻熟地搭夥撒謊,想要吃掉他們。
代價是犧牲掉他們本來擁有的良善和純真。
在小木屋裏,兄妹兩個饑餓萬分,唯一的心願就是不再遭受饑餓的折磨。
代價是父親的性命。
現在,在大澤前,他們兩個想要回家見到爸爸。
隨著時間層的不斷更叠,他們的心願在不斷變化。
這看似毫無規律的變化,意味著什麽?
那麽,為了回家,他們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麽?
一心歸家的兄妹兩個,現在顯然不能理解小鳥背後的深層話意。
哥哥抓住了妹妹的手,大聲道:“你想要什麽,我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帶我們回到爸爸身邊。”
小鳥的黑豆豆眼審視著他們:“你們有什麽報酬可以給我的嗎?”
妹妹忙不叠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女巫的銀手鐲,捧到了小鳥面前。
鳥卻尖起了嗓音:“我討厭這些!我不要這些!”
它走到了枝頭,沉吟片刻,提出了交換條件:“你們只要答應我,回家之後,要送給我半塊面包。我在收集面包。”
哥哥擰起了眉頭,問出了南舟想要問的話:“可是,有一座糖果屋就在附近。你為什麽不去那裏找面包呢。”
小鳥用婉轉的聲音,吐出一句細思之下、讓人毛骨悚然的話來。
“那根本不是面包。”
此刻的兄妹兩人還無法理解這句話背後的意義,一口答應。
得到許諾後,小鳥伸展開了自己的翅膀。
它本來正常收歸在身體兩側的小小翅膀甫一張開,竟是遮天蔽日之勢。
雜色呢絨一樣的羽毛,十數米長的翅膀,層層疊疊地撲展開來,像是一大片劣質的飛毯。
兄妹兩個道了謝,滿心歡喜地各自乘坐了一邊翅膀。
在翅膀上,哥哥還牢牢握住了妹妹的手。
他們奔赴了自己的家,也欣喜地奔赴了那場弑父的血宴。
巨翅的小鳥騰空而起,越過惡臭的沼澤,向遠方振翅而去。
它的翅膀上,落下了一片羽毛。
羽毛飄飄蕩蕩,落在了距離沼澤岸邊不遠的淤泥之上。
大概是因為吸飽了肮臟的水和沉重的泥巴,羽毛的表面竟然漸漸浮現出門把手的花紋和輪廓來。
——它形成了一扇開在淤泥裏的門。
只是這門有效的時間過短了,
當羽毛即將無聲無息地沉底時,一只手猛地探過去,果斷將門把手下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