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沙、沙、沙(五)

一聲慘叫,讓兩個睡在上鋪的兄弟差點直接滾下來。

他們定睛看去,看到了赤腳站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孫國境。

他啞著嗓子,喉嚨似乎變窄了,聲音只能呈半氣流狀、硬生生擠出來:“我被子裏有東西!”

兩道手電筒光立刻從上鋪投射下來。

羽絨材質的被子被孫國境蹬到了地上,在昏黃的手電光下,有幾處異常的隆起,看起來像是人體起伏的弧度。

齊天允從上鋪縱身跳下,操起擱在暖氣片旁的笤帚,鼓起莫大勇氣,咬牙將被子挑開。

……裏面空空蕩蕩。

幾人還沒緩過神來,就聽宿管阿姨哐哐在外鑿了兩下門:“叫什麽?出什麽事了?”

孫國境的眼神還是直的。

齊天允和羅閣對了個視線,揚聲答道:“做噩夢了!”

宿管阿姨不滿道:“小點兒聲!多大的小夥子了,做個夢吵了八火的,其他人還要睡覺呢。”

說完,她嘀咕兩聲,也就離開了。

孫國境胡亂往旁邊摸了兩把,就近拉了把椅子,一屁股把自己撂了上去。

他把臉埋在了掌心。

羅齊二人都了解孫國境。

他不是一驚一乍的人。

他說看見了什麽,那就是真的看到了什麽。

齊天允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卻一下拍出了孫國境的滿腹怨氣。

“我幹什麽了我?”他發泄地一踢桌角,把鐵皮桌子蹬得轟隆一聲,“老子就他媽砸了個玻璃!怎麽就招了鬼了?!”

羅閣和齊天允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他。

他們之前打過三次PVE,場景主題分別是電鋸殺人魔、月下狼人,還有植物變異的末世。

雖說也是險象環生,至少都是看得著摸得著的對手。

純靈異的副本,他們還是第一次玩。

他們只當普通的PVE來玩,沒想到鬼根本不講基本法,上來就開大。

寢室裏氣氛一時凝滯。

孫國境卻驟然跳起身來,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扒了下來。

他嚷嚷道:“幫我看看,我身上有沒有什麽東西沒?”

憑他稀薄的恐怖電影觀影經驗,不怕鬼偷,就怕鬼惦記。

如果鬼真的在他身上留下了什麽標記,那才是棺材上釘木釘,死透了。

經過一通搜索後,穿著條大褲衩、赤條條站在寢室中央的孫國境才勉強放下心來。

他身上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鬼手印之類的標記。

就連剛才那股噬骨的陰寒都消失了。

仿佛那鬼就只是來他被窩裏打了個到此一遊的卡。

孫國境心上陰霾被掃除了一些,直想痛快地罵上兩句娘,好好宣泄一番。

就在這時——

“篤。”

孫國境的一句祖安話卡在了嗓子眼裏,臉上剛剛聚攏的血色刷的一下退了個幹凈。

他壓著喉嚨問:“你們聽到了嗎?”

……敲門聲。

他從齊天允和羅閣難看的臉色上得出結論:他們也聽到了。

此時,寢室門板處又傳來了三聲規律的敲擊聲。

篤,篤,篤。

節奏很是心平氣和。

“操!!!”

俗話說,鬼怕惡人。

於是,孫國境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臟話一股腦兒全砸了過去。

不間斷地惡毒咒罵了近一分鐘後,最後孫國境還是以一句通用型國罵收了尾:

“他媽的誰呀?!”

“你們好。”

門外的聲音在連番的辱罵下,沒有起半分波瀾,甚至還帶著一點禮貌的笑意:“我叫謝相玉。我也是一個玩家。”

砰的一聲,寢室門帶著一股怨氣開啟。

站在門口的謝相玉被一只大手拎了進去,在黑暗中被搡推到了墻面上。

他的脊背骨頭和冷硬的墻壁碰撞,發出一聲轟然悶響。

因為感覺被戲耍而暴怒的三人組看著謝相玉從墻上直起腰,摁住肩膀、輕輕活動:“很疼啊。”

孫國境咬牙切齒:“你他媽瘋了?”

熄燈這麽早,估計現在還有大批的學生沒有睡。

在這麽多NPC面前,他公然暴露自己的身份,還想把他們帶下水?

這人是個傻逼吧?

謝相玉笑道:“我不這麽說,你們會放我進來嗎?”

三人組之中,也就數齊天允腦子強點,燒烤攤記賬之類的重腦力活都是他來負責。

他粗魯地拿手電筒懟著謝相玉的臉照了一番。

謝相玉微微側過臉,但並沒有對這不禮貌的行為展露絲毫不悅。

謝相玉長得很聰明,左耳垂處有一枚耳釘樣的東西。

……細看之下,才能辨認出那是一枚紅痣。

他的身體偏單薄,一米七五左右,在這三個凈身高一米八的猛男面前,英俊斯文得像個雛兒。

如果他不是有什麽強力的道具,就他的體型來說,他的威脅全然不足為慮。

但齊天允還是保持了十足的警惕心:“你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