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雪封了路, 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上來的,等看見的時候就已經在眼前了!”

“二話不說就上了樓,幸好火被撲滅了, 看他的架勢,就算那火燒起來他也照闖不誤!太危險了!”

“剛在接送車上的神情就有些不對勁, 他這該不會是舊疾復發了吧??”

一眾人七嘴八舌,薄久的耳中只聽進去了寥寥幾個字。

他摸過, 曲寧戴了助聽器, 但助聽器根本沒有工作, 也許是因為暴雪的天氣, 也許是因為一些別的什麽東西, 但總之。

曲寧又開始聽不見了。

薄久根本不知道房間的電路會起火, 他神色陰沉的站在窗邊, 看著外面的大雪天聯系急救車。

聽不見的耳朵, 沒什麽體力的身體, 再加上這樣惡劣的天氣, 他都不敢想象曲寧是怎麽一個人走了兩公裏的長坡。

在這之前還是從千裏之外的安城奔波過來的。

信號斷斷續續,薄久挑揀重要的話和醫護人員交代了一下,等掛了電話才重新回到床前。

他將曲寧安置在了一個新的房間,青年在床上半夢半醒的昏睡著, 方才還煞白的臉此時反常的燒紅了起來。

曲寧在喊熱, 但薄久摸上他的手, 分明和冰塊一樣涼。

“寧寧要乖一點, 等會我們就去醫院。”

曲寧皺眉。

薄久說了兩句,才又重新想起來曲寧現在聽不見,也看不見。他不能和外界進行溝通了。

連以作慰藉的安撫都收不進這個人的耳朵裏。

曲寧只能這樣挨著,緊緊抓著薄久的手, 一如最開始初見時候那樣,像抓著一條救命的浮木。

那時候他還不理解呢,只覺得曲寧手勁兒大,現在回想起來,心中都不可避免的鈍痛。

眼前這個人,這麽多年一直在努力的生活著,但很少有人對他伸出雙手,也沒有辦法將他從過往黑暗中拉扯出來。

曲寧的心好像銅墻鐵壁,迄今為止只有薄久撬了進去,只是得到了,又太過在乎那份溫軟,就容易患得患失鉆牛角尖。

還害的這個人找到了這裏,差點出了不可彌補的意外。

無關人員已經被派去隔壁收拾房子了,薄久就這麽在床邊坐了一會,間或摸摸曲寧的臉頰,眼眸垂下神色不明。

又看見曲寧大衣扣子微開,準備替他扣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帶過來的畫集在曲寧的懷裏。

薄久眼神一暗。

……這個小傻子可能害怕死灰復燃,點著了他心愛的生日禮物,連自個兒都顧不上了,這會還捂著這麽一個東西。

薄久輕輕的將畫集拿出來,他們的七年已經被曲寧的體溫暖熱,在手裏依舊是樸素的沉甸甸的分量。

項目負責人站在門外,這才知道這哪兒是誤闖景區的遊客,這分明就是大老板的小男友!他們還差點將人家的小男朋友趕出去!

負責人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擡手敲了敲門。

“薄總,時間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先用跑雪車將這位小先生轉移出去,下坡還得一段路程呢!”

薄久:“去安排。”

說完他俯身,在曲寧的耳邊輕聲道:“好寧寧,你會聽話的是不是?我現在要抱你去看病了,打針可能會很痛,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知道曲寧什麽都聽不見,但不能因為他聽不見就欺負他。

該說的話要說了。

薄久伸手剛一動作,曲寧就皺了皺眉,他暈暈乎乎的掀開一條眼縫,“……久哥?”

薄久:“是我。”

曲寧徹底迷糊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麽來這裏的,薄久又是什麽時候出現在眼前的。

“我聽不見你講話了……腦袋也很疼。”

薄久強自冷靜的心臟好像被什麽軟刀子捅了一下,他面色不變親了親曲寧的額頭:“乖寧寧,睡一覺,等你再醒來,就什麽都會變好的。”

曲寧半信半疑,對自己耳朵的情況已經麻木了,倒是腦後曾經被縫合的位置突突直跳,讓人心中莫名的跟著煩亂了起來。

他實在抵擋不住那一陣困意,徹底陷入了黑甜的世界。

………

……

“顱腦曾經受過損傷!先帶病人去照一下CT看有無血塊!”

“異常高燒,應該是腦後傷引起的——”

“頭發太長了,如果需要進一步檢測可能要剪掉一部分頭發!去問一下病人家屬的意見!”

曲寧迷迷糊糊任由擺弄,外界的聲音逐漸遠去,夢境反倒真實了起來。

那是他無數次走過的校園的路,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離開學校前剛和薄久在一號飯堂吃了晚飯。

少年人的模樣是恣意昂揚的,但不知為何,曲寧感覺面前十八歲的薄久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之感,好像他的靈魂不再是下課後討論去哪個網吧的學生,反倒有點大家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