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曲寧輕輕的點了點頭。

薄久牽著他走出去,車子停在不遠處的停車場。

喧囂散盡,盡剩無聲。

曲寧跟在薄久身後,腳步聲踢踢噠噠的響著,曲寧突然拉住薄久道:“我給你講一點我的事情吧,久哥。”

薄久腳步頓住,回頭:“你喊我什麽?”

曲寧鼻尖有些發紅,他唇瓣動了動:“我以前不也這麽喊過你?你比我大好幾個月。”

薄久:“……我以為你早都忘了。”

曲寧搖了搖頭:“沒有,其實我暗地裏悄悄喊過你很多次,但你可能不知道,那會沒膽量和你說。”

薄久摸了摸鼻子:“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我都行,你開心就好。”

曲寧:“行,哥,我給你說說我以前的家吧。”

薄久看著他,緩緩點了點頭。敞開心扉,是一個內向的人轉好的信號。

“我的母親,是一名小學老師,我的父親,最開始供職於一位大公司的董事長,是他的專職司機,車技很好,如果不出意外,他會在那裏一直待到退休養老。”

曲寧輕輕靠在車上,薄久側站著為他擋風。

“我母親為人嚴肅,我父親倒顯得有些軟和,小時候我一直以為我們家都是我母親做主,直到後來有一天,我父親從外面回來,說他被公司裁掉了。我最開始很憤怒很不解,不明白老實的父親為什麽會被裁員,後來沒多久我就明白了,我父親他經受不了誘惑在地下賭場賭錢,欠了一大筆,那位大老總出於工作情面已經為其填了一次,但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人家也沒了善念,索性解雇了事。”

“而我童年的噩夢,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曲爻山的性格從沉迷賭博開始就變了,他變得可怕且貪婪,失業後拿走了我母親的工資卡,又拿走了家裏很多值錢的東西,最後甚至連我的學費都用了,家裏開始吵架,最開始是母親高聲大罵,後來又一次,曲爻山一腳踢碎了電視,我母親被嚇住了。”

曲寧輕輕的吸了一口氣。

“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懂那種風聲鶴唳的感覺的,有一陣子我在家大氣都不敢出,外面關門聲只要稍微大一點我都會哆嗦一下,我是真的膽子小,也是真的怕吵架,但那個時候誰能顧及到我呢?我母親很快就受不了了,在我高中三年期間,他們鬧了整整三年的離婚。”

薄久聽到這裏,手倏的攥緊。

“想必你對那時候的我還有一些印象,就如同魏梁心中想的一樣,我的衣服有時候都不是很幹凈,因為沒人給我洗,都是自己隨便涮的,男孩子嘛,形象也不怎麽打理,因為他們除了給我飯卡充錢,不給我任何多余的生活費用,那時候我就知道,在他們的眼中我不過就是一個生活的負擔,他們為了婚姻筋疲力盡已經沒有精力顧及我怎麽樣,相反,沒有我,他們會少很大一筆養育成本,離婚也會很痛快。”

曲寧擡頭看了看天空:“曲爻山已經賭紅了眼,越輸越賭,越賭越輸,賭鬼是沒有理智可言的,很快就被追債的人找上了門,就連我都受到了威脅。”

薄久語氣微變:“難道那個時候……”

“對,就你從小巷子裏救我那次,那些混混其實都是債主派來的,他們覺得威脅了我我的父母就會很快籌錢,”曲寧說到這動了動嘴角:“你說可笑不可笑?意料當中的,他們根本沒空管我,只要鬧不出人命,男孩子敲敲打打也沒什麽事兒。”

薄久聲線驟高:“這他媽叫沒什麽事兒?他們那次帶著小刀!被我撞見的就一次,那沒被我撞見的呢!”

曲寧沒做回答,又開口道:“我最開始挺依賴曲爻山這個父親,後來我才知道,一個男人如果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約束,會變成什麽瘋狂的模樣,他脾氣好了很多年,當開始變壞的時候,便嘗到了其中的快感,以往色厲內荏的母親開始唯唯諾諾,兒子開始怕他躲他,這一切都讓在外人面前擡不起頭的他獲得了極大的快感。他變成了一個有嚴重暴力傾向的人。”

薄久一拳砸在車窗上:“什麽玩意兒。”

曲寧看了他一眼,“對,所以我後來對他失望透底,我努力學習努力畫畫想要去一個很遠的學校,但後來又聽說你……和你的朋友們想留在本地上大學,所以我又改變了志願……”

薄久也看向他,邏輯清晰:“你都安排的這麽好了,為什麽突然又去了國外?這和你最開始告訴我的不一樣!你最開始說你看不到好的結果,所以索性不讓一切開頭,但這不是已經開了一個好頭了嗎?你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

這涉及到一個陳年隱秘,薄久的臉色很認真:“是不是你遇到了什麽難事兒?不方便說?你當時的情況那麽差勁,也沒……沒什麽錢,你怎麽去的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