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曲寧的呼吸拂在男人的虎口,輕輕淺淺的,透著一點梔子花的香氣。

“好疼喔薄久。”

薄久下意識放開,皺眉:“讓你挑釁我,以後不要再說這麽似是而非的話,不然我會生氣,知道沒?”

曲寧直直的看著他,又道:“你真的弄疼我了,不信你看?”說著他微微擡頭,下巴的位置果然泛起了紅色手印。

薄久看了一眼,眉頭更擰不開了:“不是,你怎麽這麽皮脆肉嫩的……”

曲寧:“醫生說我天生痛覺神經比較敏感。”

薄久:“……”

薄久:“以後這種重要的有關身體的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聽到沒有?”

曲寧笑了笑:“好的呀,快走吧,不走一會就閉場了。”

薄久又看了他一眼,手指撚了撚,心底泛起一絲古怪味道。

紅色的手印,在白色的皮膚上,真的怪顯眼的……“你等一下。”

曲寧:“啊?”

薄久三兩步跨過去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冰鎮啤酒:“給,冰敷一下。”

曲寧接過,“那你下次還捏不捏我啦?”

薄久:“這幾天臉肉乎了不少,手感不錯,我下次輕點。”

曲寧:“……”

曲寧:“那我以後不給你講那些話了,你別捏我。”

薄久一本正經:“我考慮一下。”

說著他幫曲寧打開車門:“走吧小紳士,嬌氣的不得了,說說不得,動動不得。”

曲寧嘿嘿一笑。

薄久的聲音,車門的聲音,發動機啟動的聲音,路上的車號,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尖刺重鼓一樣闖入耳中。

曲寧總算是明白了醫生說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這個助聽器的理由。

因為實在是很不舒服。

明明耳朵情況已經不樂觀,這個東西一時能用,但用的過程卻在加速病變的速度。

他轉頭看了一眼薄久。

這個他青春期的完美男主角。

不計較他當年粗糙的離開,還慢慢的好像在幫他做一些心理治療。

如今吃醋於他與同為藝術家的朋友相談甚歡,所以傻巴巴的要請他聽一場看似高端的音樂會,想靠近他的藝術世界和他有共同的話題。

從見面到現在,薄久的底線對他一降再降,幾乎到了閉眼寵溺的地步。

當年那股曖昧,好像並沒有隨著時間被涅滅,它就如同曲寧猜想的那樣——碳灰下的火種,真的在慢慢復蘇了。

也許薄久自己沒有察覺,但對一個男人欣賞和憐憫,就是沉淪的開始。

等紅燈的時間,曲寧突然開口道:“改天和阿姨見一面吧,也不用拖延到年底了。”

薄久差點將油門踩成刹車,勉強冷靜下來才問道:“這麽突然?”

曲寧:“一點也不突然,我們認識也有段時間了,等到了冬天,天氣就冷了,人也懶了,就沒有做事情的動力了。”

等到了冬天,冬雪一來,薄久這個大暖爐子會讓他越來越沉溺,以前是猜測一件事情沒有好的結果。

現在只需睜眼,就能一眼看透他們糟糕的未來,這是事實,不是憑空想象。

曲寧很清醒,他不想薄久一腳踩入一個虛空。

薄久半晌沒說話,後面的車號開始催促,他這才發現自己還沒有啟動車子。

重新發動,他終於開口道:“這件事到時候再說,我要是早知道你的情況不輕,我當初就不會給你定這個期限。”

曲寧:“可是總得有一個期限。”

薄久語速幾乎不停:“那我就定一百年。”

“夠了嗎?一百年,等到我們白發蒼蒼,你走不動我也走不動的時候,我就給我們買好墓穴,那時候我再告訴你:‘曲寧,我們的合約期限到了,但你又騙了我不知道什麽東西,所以下輩子還得續約給我還債’,你看這樣行不行?”

曲寧沒吱聲。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如果心跳會說話,他現在一定是個架著喇叭的大嘮叨。

面對這樣的薄久,曲寧無可奈何一敗塗地。

兩人沉默著進入音樂會場,國際樂團正準備開始演奏,第一首開場經典曲目是《一步之遙》。

他們的座位在最恰當的地方,不遠也不近,正好可以看清楚台上藝術家們已經準備就緒的沉醉表情。

想起這名字和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如此貼題,曲寧忍不住微微偏頭想靠近旁邊一點,薄久順勢側過來。

“怎麽了。”

曲寧搖了搖頭,會場驟然黑了下來,一束燈光打下,小提琴的聲音悠揚的響了起來。

切入時高昂,後又纏綿,鋼琴風琴大提琴交相輝映,像是曲名一樣,一步之遙,卻在高潮時戛然而止。

翹首期盼,意猶未盡,輾轉反側。

又像求之不得,暮色西沉,躊躇退縮。

是一個曖昧的戀人流連忘返,卻永遠保持在一步之遙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