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薄總。”

兩個字,生疏,客套。

薄久眼眸狠狠的眯了一下,幾乎是一錯都不錯的盯著曲寧看。

“你可以啊曲寧,開會那會就認出我了吧,七年沒見,見我第一面就又想跑?你是不是還想辭職?我就讓你這麽難以忍受嗎?”

曲寧連忙搖頭,視線釘在那張開開合合的薄唇上。

集中。

集中精力,曲寧。

你能讀出來的。

薄久見他不說話,又道:“認出我了?”

曲寧:“嗯。”

薄久:“還算你有點良心。”

曲寧:“對不起。”

薄久沉默了一瞬,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根煙,叼進嘴巴。

看著曲寧有些蒼白的臉色,沒點。

無數話湧到嗓子眼,憋了半天,才壓著嗓子道:“這麽多年,你都在哪呢。”

曲寧稍稍松了一口氣,眼睛往上移了移,看著薄久的鼻子又不動了。

他道:“我在英國,在那裏的藝術學院讀了四年書,然後找了一個工作室待了三年。”

薄久淡道:“哦,原來你跑到大洋彼岸去了,我把安城翻了個底朝天的時候,還以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

曲寧捏了捏鴨鴨屁股,緩解緊張情緒。

成年人的對話壓下了許多沖動情緒,表露出了更多的體面來撐場子,但誰知道對方是如何的心思洶湧呢?

薄久將煙拿下來夾在手中,那手剛才才揍過人,這會骨節還有點泛白。

“還是學的畫畫?”

曲寧:“……嗯。”

畫畫一直以來是曲寧最喜歡的事情,他高中時就開始系統學習了,可以一個人安靜的待很久都不會覺得無聊,這個事情能給他最大程度的穩定和平靜,一旦開始畫畫就覺得歲月都靜好了一樣。

一畫,就是很多年。

還學會了剪輯視頻,用來記錄生活,不過這個是前幾年他的心理醫生給他出的主意。

薄久擡起眼睛,看著曲寧坐在他對面。

留著他沒見過的長發,變的漂亮變的有能力,但殼子裏卻好像還是當初笨拙的靈魂。

緊張時摳手指,還咬嘴唇。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在國外待了那麽多年,還回來幹什麽。”

這句話多少帶了點負氣,薄久現在的心情大起大落一團亂麻,他知道,曲寧就是他的一個隱藏開關,不論過去多少年埋得多深,一旦按下,都會讓他做出不體面的事。

說出不理智的話。

對面的小青年看了他一眼,慢慢的低下了頭。

薄久等了幾分鐘,語氣平直道:“問你話呢,小蝸牛。”

曲寧沒聽見也沒看見,他錯過了這道稍顯溫柔的聲音,開始回答上一句生硬質問。

“我……回國,是因為這裏有我的家。”

其實沒有,他現在還在酒店住著。

“還因為……這裏有很多我的朋友。”

其實也沒有,這麽多年過去,就連魏梁都認不出自己了。

“還有就是……我想回來看看,趁著還年輕還有勁兒。”

也趁著還能聽到最後一點真實音色的機會。

他耳中的真實世界,一天一天的離他遠去,這是一個足以逼瘋任何人的絕望過程。

薄久這麽好聽的聲音,也許某一天他就徹底聽不到了。

那多可惜。

幾句話說的吞吞吐吐,薄久知道這中間的空白三言兩語填補不了,於是徑直問了一個困擾他七年的問題。

“好,那我問你,你當初為什麽走,作為你……曾經的同桌,為你打飯為你打架還幫你寫作業,我覺得我有那麽一點資格知道這件事的理由。”

這是他熟悉的薄久,有什麽話不會像他一樣瞻前顧後扭扭捏捏,永遠都是直球選手。

他坦蕩的讓自己羞愧。

曲寧知道這場對話早晚都有這麽一問,此時反而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因為那時候的我生了病,”曲寧擡頭微微一笑,很自然的道,“我生了病,就不太好啦,所以我出國,想一個人慢慢生活。”

薄久愣了一瞬。

“你生病?……生的什麽病?”

曲寧又捏了一把鴨鴨腦袋,略過無藥可救的耳疾,指了指心臟。

“這裏。”

“這裏總是在重復一個聲音。”

“它告訴我,要想不被什麽事情傷害,那就最好避免一切故事的開始,讓所有人和事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曲寧慢吞吞道,“當年的我太過悲觀,被它蠱惑,選擇了離開,就這樣。”

曲寧將這句半真半假的話說出來,覺得以薄久的脾氣恐怕當場就會起身離開。

但對方沒有。

薄久只是將煙攥的變了形。

薄久依舊坐在他的身邊,沒有走。

所以,他當年濃墨重彩的感情,竟然是因為這個虛無縹緲的理由而被迫腰斬?

“……可以,曲寧,其實你比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