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演習(第4/4頁)

“但我們已經越過了他們所說的界限,發生了什麽事情嗎?”黑色豹人說,“這兒什麽都沒有,沒有人,沒有馬,就是一些石頭樹枝,算什麽戰場?連鷹都飛了那麽遠。是不是他們把線劃在了哪兒,就說這裏所有的地方都是他們的地盤了?”

“他們用不著這麽做。”銀色狐人說,“阿茲城毀掉以後,附近所有的部落都要歸順他們,雖然這些部落得到的契約是同坎拉爾而不是同怪物聯盟的,但那時候起就沒人把這兒的土地當做是王庭的了。”

他越說到後面聲音越低,但關於阿茲城的那句話還是刺痛了狐族宰相。他回頭看了那名狐族一眼,後者順服地低下頭,不同他視線相對。野心勃勃,但是個廢物。宰相在心裏哼了一聲,走向前去,將這些碎嘴的臣屬留在身後。

長風吹過搖曳的林木,落葉如雨,風驅趕著蜷曲的幹燥落葉在幾近幹涸的河床中翻滾,細細的水流從堆積的落葉下滲出來,連嗚咽聲都沒有,獸人的臨時營地建在這條曲折的河道盡頭,以能用鷹眼觀察的鷹人為中心,精幹的獸人們營地的空地上低聲討論著,宰相離開的時候,沒有人不懂事地跟上去,他一直走到營地的邊緣,有兩個人站在一塊大石邊看著遠方。

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過樹蔭落在他們的肩上,飄飛的紅色落葉中,滿身玻璃珠寶的狐族女子轉過頭來。

“宰相。”她說。

“王後。”宰相說。

他走到他們身邊,和王後一起看向鐵塔般立在崖邊,頭頂幾乎碰到樹梢,皮膚黝黑,筋肉結塊的虎族。雖然獸人從不用那些人類的繁瑣冠冕,但幾乎沒有人認不出獸人現任的王。

“王。”他低聲說。

王沒有回應他,甚至沒有給他一個眼神,那張粗糙的面孔只是看著遙遠的天際。宰相安靜地站在離這位王一步之遙的地方,無形的恐怖壓迫著他的呼吸,不僅僅是外表看起來猶如怪物,獸王確實有生撕虎豹的力量,並且不止一次地將那些敢於反抗他的獸人撕成屍塊,連宰相都不能保證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這是一個少見的強大的王,但——

也是一位從未有過這般屈辱的王。

他空有一身無窮之力,卻仍然要看著人類切割他的土地,分裂他的子民,並且還要看著那些叛徒將要毀滅這個國家的人類帶到他面前,說——

希望王庭不要盲目選擇戰爭。那後果對他們是不利的。

所有在那的獸人都抽了一口氣。

這是何等的傲慢!

面對如此傲慢的敵人,常年處於無法言喻的痛楚之中的獸王自然怒不可遏,他當即怒吼出聲,從積著血垢的王座站起,揮爪撲向這群極度狂妄的使者,在又一次屠戮即將發生時,那些後退著的聯盟使者中,有人將什麽東西扔到了他們同獸王之間,那個小而脆弱的容器碎裂的聲音幾乎聽不到,從中逸散的東西卻在下一刻升揚起來,如飄舞的細紗一般包裹住獸王,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中將他燃成了一根龐大的火炬。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簡直不知如何應對,獸王的嘶吼慘叫不似人聲,在那如血的火焰之中,他的軀體也在發生可怖的變化,他好像融化了,一些可怕的東西沖破了皮膚,生長出來,將他變成了一種噩夢都想象不出來的東西,站在前列的獸人貴族在本能的恐懼下連連後退,驚叫聲響徹大殿,侍衛從通道和大門中沖進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立當場,很快有人想到了要先將聯盟的使者抓起來,但迎接他們的是王後的尖叫。

這些膽大包天的人挾持了王後,結成了一個不易擊破的陣型,用王後的性命脅迫所有人都不能動,既不能攻擊他們,也不能接近地上正在翻滾的……怪物。

聯盟的使者同大殿上的眾人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苦修院的大薩滿匆匆趕來,這個時候,獸王身上的火已經快要燒盡了,那夢魘般的扭曲形體變成了一灘在地上蠕動的紅色泥沼,然後,同樣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灘血沼之中冒出了一個虎人的腦袋,他像真正陷入沼澤的人一樣掙紮著,拼盡全力從中脫身,當這個爬出來的人擡起他狼狽的面孔,人們認出了這張臉。

他是獸王。

但又不是獸王——不是那個經過了苦修院的秘密儀式,像一把王座上的活武器的獸王,而是最初那名虎族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