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即將交匯的未來(第2/3頁)

“這可是一整個呀!”

所以他們一起把這個甜瓜吃掉了。然後少年在晚上鬧起了肚子,塞力斯主教給他治療了一下,立馬就解決了他的問題。小孩子總是要為自己的貪心付出一點點代價……

自發光的燈火熄滅了。路燈的光從窗外照進來,少年的呼吸在隔壁逐漸變得平穩,塞力斯主教坐在床邊,垂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新瑪希城良好的食物,充足的休息和人們真誠的關心讓他的身體迅速得到了恢復,畢竟他沒有受過太多的折磨……但他不能一直待在這個招待所裏。

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心傷沒有恢復,那甚至不是能通過時間解決的問題,新瑪希城的醫者來為他檢查身體時那擔憂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生存的欲望在一日日降低,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年可活,但哪怕死亡就在明日,他也會欣然擁抱……為何那位閣下要親自來告訴他剩余的壽命?

他現在的身份有些模糊,既是投奔者,又是一位客人,所以他們沒有將他安排到臨時居住區去,而是在這個條件很好的地方渡過他的傳染病觀察期,明天是觀察期的最後一天。他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在這座夢幻般的城市渡過剩下的歲月,還是回到奧森郡完成自己的命運?

也許在他人看來,後一個選擇是完全不必考慮的,不僅因為奧森郡如今的窮困和混亂,也因為它曾給他帶來的傷害,但是……為何伊爾·阿諾德同樣曾經踏在幸福的門檻上,卻仍然選擇回去,去選擇一個如此殘酷的命運?因為,塞力斯主教想起他們在黑暗中交流的日子,因為每個人都有他的家鄉……他們的身體能逃離那一處,可他們的靈魂永遠有一部分會留在那兒……

他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可他仍然不得不去考慮自己的未來。

清涼的水風吹過涼棚,拉姆斯男爵也在面色嚴肅地思考著未來。水壺裏的飲料隨船搖晃著,嘔吐聲從船舷邊傳來,一排人趴在那兒,有氣無力,渾身冒汗,活像被晾曬的沙雞,拉姆斯男爵擡頭看了他們一眼,露出一個短暫的嘲諷的笑。

卡斯波勇士,哈。

登船前,“外邦人”勸說他們先喝點藥水,因為“船上的顛簸和馬上不一樣”,但卡斯波人的頭兒拒絕了這份好意。

“卡斯波人為戰鬥而生。這對我們算不上考驗。”

如今那位頭領窩在椅子裏,臉色蒼白,說話無力,阿裏克手裏拿著藥丸,關切地看著他:“你現在好一些了嗎?”

對方悶悶地說:“好多了。”

“新瑪希城已經不遠了。”那個叫阿裏克的男人說,“堅持住。”

頭領咕噥了一聲,阿裏克走開了,去船舷邊找那些沙雞。

旁邊有人用卡斯波語說:“我餓了。”

男爵轉過頭,看向這個飯桶。中等身材,眼皮總是耷拉著,隨時都顯得無精打采,腮幫子如今是鼓的,他正在嚼暈船的藥丸,被酸得皺起了眉。看上去是個傻瓜,卻是卡斯波人中最天才的鬥士,男爵在他手下活不到第二個回合。

“你剛吃過午餐。”男爵說。

“我還可以吃。”阿坎說。

男爵翻了個白眼,“到了新瑪希城,他們會讓你吃個夠。”

“卡斯波人不是飯桶。”阿坎說。

“但你是。”男爵說。

“那我就少吃點兒。”阿坎說。

你能做到才怪,男爵無趣地轉過臉去。吵不起來,沒意思,雖然吵起來了肯定是他會吃大虧,這個卡斯波人可不是好惹的……

白船平穩地逆流而上,烈日之下的兩岸景色讓人昏昏欲睡,差不多把午餐吐幹凈的卡斯波人一個接一個地回到涼棚下,一身的沮喪,這個時候,阿裏克提著籃子從甲板下走了上來,籃子裏是整齊排列的薄餅,一個個都被好好地卷了起來,又薄又韌的餅皮包裹著爽脆的蔬菜,當它被放到中間的桌子上,卡斯波人頓時全都復活了過來。

阿裏克給每個人手上都發了一個,包括拉姆斯男爵,男爵問他:“阿裏克,姑娘們呢?”

阿裏克看了他一眼,“她們在做作業。”

“在船上?”

“在船上。”然後他轉身走了。

男爵開始吃餅子。這個時候阿坎又說話了,“幹嘛是他來幹這些事,而不是女人們?”

“這船上沒有你們的那種女人。”男爵一邊吃一邊說。

“因為沒有那種女人,所以男人也能覺醒母親的心靈嗎?”阿坎問。

男爵吃驚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腦子究竟在想什麽?”

“我在想……”阿坎慢吞吞地說,“異族人真是一群怪胎。”

“你才是怪胎。”

“他們是怪胎,”阿坎仍舊慢吞吞的,“卡斯波人才能活下去。”

“……沒錯。”男爵說。雖然卡斯波人也是一群怪胎……可那是因為他們生存的環境就那樣,他們至少有一半的命不是自己的,所以剩下那一半要麽活得行屍走肉,除了殺人什麽都不感興趣,要麽活得著急忙慌,拼命去享受他們能得到的一切歡樂和苦痛,甚至有人喜歡用不那麽毒的蠍子尾巴畫紋身。但卡斯波人仍然可以變成普通人的樣子,只要他們能擺脫那些蛛網般的命運,在一個可以重新開始的地方獲得土地和家庭,他們就會變得既安靜又老實,每天只操心早晚的夥食,和如何養育孩子。就像每一個普通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