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作弊式躍進(第3/4頁)

寒風吹過街道,離開商場的孩子們縮了一下腦袋,從溫暖的地方到寒冷的地方就是這樣,倒不是說他們已經變得多麽嬌貴。街燈的光芒照亮道路,他們向著學校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時,他們發現有一盞街燈滅了,道路的中間出現了一片完全的黑暗,校門就在前面不遠。

他們走了過去,只是彼此靠得更緊密,夏拉的手幾乎挨到了身邊的人,她絆了一下,旁邊的人拉了她一把,“有石頭?”

“沒有。”

夏拉抓著那個男孩的胳膊,小心地挪過了這片黑暗,雖然她和其他人打掃過這段路,知道這裏沒有泥坑,石頭,汙物和屍體,堅硬的路面上連顆大點兒的沙子都沒有,這是她過去生活的印記。

被她抓住的男孩呼了一口氣,看向天空。黑色的天空看不見星星,明天會下雨嗎?還是會下雪?

奧比斯的撫松港從不下雪,這時候應該下了冬季的第一場雨,綿綿的雨水從屋頂落到街道上,匯聚成流,最終注入大海。冷雨帶來寒冷和蕭條,他遠方的家人此時應當已經入眠,他們的夢裏是否有他,和他的祝願?

達揚不是奴隸之子,不是“耗子”,不是“多余的孩子”,他是一個中等商人家族的長子,記憶裏幾乎沒有過窮困,饑餓和低賤——許多人最先學會,也是伴他們從生到死的一個詞,撫松港的富裕繁榮遠近聞名,但正如喬木必有落葉,撫松港是如此繁榮,所以它的下層渣滓也比其他地方更多。許多人從低賤中出生,在低賤中死去,如果沒有白船的人,他的同學命運幾乎全已注定。然而他也不比他們更好。被從成為雛妓的遭遇中解救時,他堅定地認為一切都是天殺的人販子的錯,他的家人肯定正在王城的各處焦急尋找他這個重要的長子,他甚至對“白船的人”感到怨恨,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聽完他的哭訴的第二天,船員把他帶下了船,送到了臨近父親店鋪的一條街道。

達揚飛奔回家,緊接著被驅魔一樣趕了出來,他在地上翻滾哭叫,關於過去美好生活的一切都被棍棒敲打成碎片——他最先出生,被仔細對待,卻並非是作為繼承人期待,一個孩子剛剛降世,咒靈師便在嬰兒背後鐫刻圖案,將纏繞家族的噩運黴靈封入幼小軀殼,十三歲前不可令之暴怒,更不可令之流血,一旦年滿十三,就悄悄送走,令一無所知之人傷害他,惡靈便隨之轉移。

震驚,傷心,深入骨髓的痛苦,然後變成燃燒的火焰,他血流滿面地趴在地上對他們惡毒詛咒,在暈眩中為他們驚慌失措的面孔感到快樂,直到白船的人再次把他帶走。

他什麽時候會回去呢?

他什麽時候能回去呢?

赫曼也在想這個問題。他躺在床上,看著白色的天花板,路燈的微光映得室內朦朦朧朧,舍友的鼾聲在回蕩,但他不是因為這個睡不著。

冬季過去一半,他已經適應新生活,從開始的極度抗拒到如今的習以為常,他正在成熟,不僅僅是精神,他還長高了一些,手臂和大腿因為良好的飲食和鍛煉變得強壯有力,雖然鏡子裏的他看起來還有些瘦,那是他的身體還在繼續生長。他剪短了頭發,學會了用鋼筆寫字,每天寫工作筆記,和他用母語寫成的日記本一起放在枕頭下,從來沒有其他人動過它們。

他的外表還看得出來過去的樣子,內裏卻已今非昔比。本來他對成為農民的安排極度抗拒,如果能夠選擇,赫曼恐怕更願意當一個力工,在他為了登上白船而學習的種種低等人技藝中,農藝是最簡單也離他們的目標最遠的,他不能容忍自己變成一個農奴,哪怕他們立即就讓他成為那一隊人的頭領——他們先是幹了三天活,第一天平整土地,第二天挖掘溝渠,第三天種樹,三天後,赫曼所在的那支隊伍被召集起來,管理他們的人要求他們選出自己的兩名隊長,那些監工指出了幾個人選,命他們背對眾人,然後其他人將堅果投入他們身後的大碗。赫曼既意外又不意外地成為副隊長,與另一人共同管理麾下共三十二人。投票結束後,他們得到了一塊牌子和一份文書,牌子上用本地人的文字寫著“第十生產區第八生產隊”,每個人將自己的身份銅牌作為印章在文書上記印,接著隊長抓鬮抓到一塊土地,監工把這支隊伍帶過去,告訴他們那塊寬廣平坦,已經冒出絨絨青尖的熟地從今開始就是他們的口糧地,不過從得到這塊份地起,居住地就不再無償供給他們食物。

他們仍然可以去食堂吃飯,也可以自行去倉庫領取每日口糧,只是從今起都將變成欠債;他們平整土地,挖掘溝渠,種樹和修路依然能夠得到報酬,然而報酬不能抵消債務——糧食只用糧食償還;除了債務,土地前三年的產出無須繳稅,種子、青苗、肥料和農具都可以用他們工作所得購買;他們必須遵從居住地的法律,不得殺人,不得強暴,不得偷竊,每支生產隊都必須完成分派下來的學習任務,每人每月至少要上十五天夜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