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再次開始(第2/3頁)

當然,他的道路並不是不值得期待。

晚霞的余暉鋪在粼粼的河面上,□的柔毯一直鋪到視線盡頭,岸邊的葦草搖曳,風吹過土屋草檐下懸掛的小圖騰柱,圖騰在篤篤的輕響中轉換著面孔,風也吹過大薩滿長長的胡須和和彎起的鼻尖。他單手持杖坐在門口的木墩上,擡頭看向對岸,松弛的眼皮覆蓋下眼珠反射著波光,他悠遠的視線越過眾多障礙,落到那座晶瑩剔透的建築銳利的邊線之上。

他沉默著,路撒也安靜地單膝跪在他的身側,只有風吹動著他耳尖上的毛稍。

這名赫克爾狐族很乖巧,在這個部落中也算得上聰明伶俐,能夠將他的吩咐都完成。而今天回來之後,雖然這名年輕的獸人有意掩飾自己的表情,但他的呼吸和心跳,以及微妙改變的汗水氣味都說明他遠遠比外表興奮得多,無論他的興奮是因為終於給他帶來了一個有用的消息還是其他,大薩滿並不想去追究。

這名耳目和信使應該還沒有賭上整個部落命運的勇氣。

他終於垂下了目光,蒼老的手在掌中木杖上一擦,取下了一枚骨珠。

路撒將雙手舉過頭頂,恭敬地接過了這份賞賜,沒有詢問它的用途。

大薩滿慢慢翻下皮袍的袖口,問道:“你的族長將在明日前往狼族召開的慕撒大會?”

“是的。”路撒說。

“我與你們同往。”大薩滿說。

“這是赫克爾的榮幸,感謝您的賜福!”路撒欣喜地說。

大薩滿沒有再說什麽,擺擺手之後又進了小屋。

對這個消息,阿奎那族長沒有什麽欣喜的表情。實際上,他對向那位大薩滿示好一事甚至有些後悔。他當初必須這麽做,沒有人能夠承擔怠慢一位大薩滿的後果,至少在赫克爾沒有人,然而他更不應該為此得罪撒謝爾,準確地說,是已經與遠東術師結盟的撒謝爾。

他始終不能把握遠東術師的想法,如今就連斯卡·夢魘對他而言也變得陌生了……

一河之隔的便利讓赫克爾的狐族們同樣目睹了那座建築建成的過程,斯卡·夢魘同樣向他們發出了邀請,加上地利之便,狐族們如今過河其實沒有什麽阻礙,但因為阿奎那族長對大薩滿的顧慮,至今還是只有少數族人每天前往那邊的工地,將工程進展帶回來轉告眾人。即使如今對人類所為早已不陌生,那座拔地而起的建築仍然令他們感到神奇非常,對即將開始的慕撒大會熱情一日比一日高漲。這些不會像阿奎那族長一樣顧慮重重的族人簡直是幸福的,在大河已經不能再成為兩岸屏障的如今,阿奎那族長有些難以理解,為何那位術師和斯卡·夢魘,都沒有表現出吸收和吞並他們的意願?

那兩位領袖沒有這麽做,他的族人卻已經像雨季葉脈上的微小水珠一樣,不由自主地被更大更明亮的存在吸引而去。

入夜後燈火通明的大屋之中,長老,千夫長和百夫長們低聲交談著,商議著關於明日行程該帶上誰,帶多少人,計較著分配結果背後的利益,專注得像是這才是頭等大事,而沒有一個人提一句該如何面對斯卡·夢魘。那頭魔狼對大薩滿要再次過河的回應是“就讓他來吧”,他們再蠢也不會理解成善意,阿奎那族長簡直能聽見他們心中的聲音,那就是抱著最大的僥幸,希望斯卡·夢魘能體諒他們的難處,不要太過追究——讓斯卡·夢魘體諒!

他吞下到了喉頭的嘆息,提拉曾經被視為部落的災難,如今卻是他們的希望,而其他的人……他擡頭看向面前的狐族青年,圖莫還活著的時候,路撒在那一群人中為排擠提拉出了不小的力氣,圖莫死後,他像是要將自己隱藏起來一樣,除了偶爾去看顧一下圖莫剩下的孩子,平日在部落幾乎不見蹤影,卻又是他主動走出來要求去服侍那位大薩滿。

“路撒……”阿奎那族長問,“你是怎麽想的?”為那位大薩滿服務也許能得到眼前的好處,但若是不能跟隨那位大人前往都城,留在部落只會讓對岸的狼人們因此對他有別樣想法。

路撒神情平靜,“我做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所以你已經作出了決定?”

“我生在赫克爾,並且在這片土地上長大。”路撒說,“只是族長,弱者沒有利益,弱者只有妥協和跟隨。”

阿奎那族長無言以對。

“您又何必如此擔心呢?提拉已經在術師的軍隊之中,只要他沒有犯下要命的錯誤,那些人類會庇護他們的,還有那些在聚居地‘學校’之中的,我們的未來。”路撒說,“術師不舍棄他們,就不會舍棄我們。”

阿奎那族長當然知道這就是他們脆弱的依仗,“但是……撒謝爾是整個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