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春天的禮物

“你擔心撒謝爾?”範天瀾問。

“接下來這個階段對我們雙方來說都很重要。”雲深說,“而撒謝爾和聚居地融合的情況,對赫克爾的態度也會產生很大影響。”

“他們是觀望還是依附,計劃一樣進行。”範天瀾說。

“這畢竟是以前沒有過的嘗試,對象又是我們,他們感到戰戰兢兢是很正常的心態。”雲深說,“我們要提供一個有足夠吸引力的願景,同時又要兼顧公平和發展。”

範天瀾沒有說話。

雲深微笑了起來,“你覺得麻煩?”

“不用管,他們也會靠過來。”範天瀾說。

“所以我需要給他們一個理由。”雲深說,“其實大家的想法,我多少能夠了解一些,對聚居地的一部分人來說,我們到現在獲得的成就,完全是由我們自己創造的,狼人或者狐族的加入不能馬上變成生產力,還要和我們一起共享資源——他們不會直接反對我,私下裏還是會覺得有些不甘心。”

“多余的想法。”範天瀾說,“常識還不夠。”

雲深又笑了起來,“他們也不是不理解真正的理由,只是有時候感性和理性是有區別的,有人對未嘗試過的事物充滿好奇,有些人又會心懷顧慮,無論我們,撒謝爾,還是赫克爾,大家都是一樣的。戰爭不是我們想要的,但它確實在客觀上促進了彼此的聯合,我想不應該錯過這個機會。”

“你想怎麽做?”範天瀾問。

“接下來的工作大致要確立幾個重心吧。民政是確保撒謝爾的第一批正式移民能夠順利安置下來;軍事是在維持防衛力量的前提下,對目前聚居地內的適齡人口進行輪換軍訓;教育方面可以根據這段時間發生的變化調整一部分課程,加入實例的講解,學生們應該有更深的體會,小學速成班倒是可以畢業一批人了;鐵道工程那邊還是要你多看著。”雲深說,“建成到撒謝爾的交通線之後,合成氨工廠的建設就可以正式提上規劃了,我們現在的生產有很多缺口,各部門之間的配合還不夠協調,撒謝爾也需要我們的配合。還有撒希爾,這場戰爭應該能夠讓他們改變一些態度,我們雖然找到了一些巖鹽,但礦床很薄,所以原料還是恐怕還是要往他們的方向考慮……”

他們一邊說一邊繼續向上走,風漸漸大了起來,雨絲愈發綿密,黑色雨傘的邊緣開始有水珠滴落,通向山頂的道路並不泥濘,因為周圍都是藥田,道路修整得還不錯。

“時間總是覺得不夠啊。”雲深說。

“你不必做到這種程度。”範天瀾說,“但這種話你不會聽。”

“因為情況總是比我們預想的變化更快,讓人不能輕易放慢腳步。”雲深說,“這也不過是我能做的。”

“這不僅僅是你的責任。”範天瀾說。

“是我帶大家走上了這樣的一條道路。”雲深說,道旁的藥田猶如舒緩的綠色階梯,隨著他們的行進緩緩上延,他停下了腳步,彎下腰將一棵被泥土壓住枝葉的藥草扶正,“就像將一株幼苗種了下去,看著它展葉,抽芽,分支,它的生存和死亡就自然而然變成了園丁的責任。雖然讓幼苗成長為大樹的動力根本還是植株內部的發展需要,但作為前期的開啟者,讓它盡可能不受幹擾地成長是一種義務。”

範天瀾的視線落在他潔凈細膩的耳後,探手過去,用指尖接住了一顆沿著他的發絲下滑的水滴。

“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缺少的。”雲深說,他將手伸出傘外,雨水在他的手心匯聚成滴,又沿著指縫落下。他沒有看著身旁青年的面孔,卻明了他沒有說出來的話。

“責任其實不是一個沉重的名詞,這只是一種生存方式的選擇,每個人都要承擔一些東西,才能踏在實地上生活。我還是一個學生的時候,背過這麽一段話:‘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每個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回憶往事時,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愧;在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事業而鬥爭’’。”

他慢慢地回憶著,“這是一種我無法達到的,理想而崇高的狀態。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只是無法做一個旁觀者,對我而言,每一個無辜的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權利,這是過去烙印給我的價值觀之一,而在這裏,生存太艱難了。我有去改變的條件,所以我就去做了。最初起步的時候有很多困難,那時候真是……”

他輕輕笑了起來,確實有很多困難,在凜冬壓迫下的匆忙規劃,連語言是一種障礙,如何將那些簡而微的細節傳達給從未接觸過復雜分工合作的部族成員,在一片荒野中創造讓絕大多數的人生存下去的條件,同時還要考慮到未來的發展,盡可能減少資金的投入,不僅其他人,對雲深來說也是難以忘懷的一種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