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不安分的戰俘

與迅速結束的戰鬥相比,戰後處置的工作顯得繁瑣而冗長。

經過在狼人們看來並不比戰鬥更輕松的整理工作,他們和人類總共清點出了一萬五千多名俘虜,這個數目已經夠得上一個中大型部落的固定人口,贏家的人數居然不夠俘虜的一半多,這種場面也可以說蔚為壯觀了。即使已經經過仔細的甄別,將這些人分成了不同的群落,用錯落的安排以削弱這些俘虜剩余的戰鬥力對他們的威脅,可光是看著那一片片攢動的腦袋和耳朵,就足以令還沒從戰鬥余韻中回神的眾人感到本能的煩躁。

不能殺人,這意味著還多少麻煩活要幹啊!

相比把他們分類看管和收押起來,還有之後各種管吃管住的活計,殺人可是容易多了,完全不用去想控制不住俘虜了該怎麽辦,就是處理屍體得費點力氣。

遺憾的是無論撒謝爾的族長還是人類的術師,他們都不打算這麽做。

殺俘不祥的說法在獸人帝國並不流行,人口是非常重要的資源,尤其是戰爭期間,不過在農業很不發達,物資很不豐富的獸人帝國,沒有太大的外部威脅的時候,人數越多就意味著分配越緊張,因此多數部落的發展模式都是這樣的:自己部落的人口生得多多的,對手部落的人殺得少少的,領地越大越好,牲畜越多越好。奴隸如果是可馴服的,自然也跟牛羊馬之類同理,但對那些跟自己有著同樣想法的對手,對他們的任何仁慈都是對部落的背叛。

只有極少數巨大的,生存時間長久到超過十個世代的部落,才會在傑出領袖的統治時代中,用接近人類的方式更技巧地處理這個問題。他們有雄厚的資本應對背叛的沖擊,悠久的血脈傳承和薩滿信仰維持部落的凝聚力,也沉澱了足夠的智慧去協調不同種群間的關系,最重要的還是他們建設並且維護了一個讓大部分人都能夠生存下去的規則,通過殺戮,利誘和聯姻,他們不斷地吸收人口,拓張領地,然後在漫長的時間中,完成了獸人帝國第一座城市的雛形。

以獸神的第一個後代為名,拉塞爾達就是這樣建立的。

在戰前的共同會議上,談及俘虜問題時,各級狼人隊長們雖然認為這個話題提得略早,很有預定勝利的味道,但沒有人會去打一場毫無信心的戰爭,對人類假設的情況,他們給出了基本相同的意見:

殺了就好。

對狼人們來說,他們是獸人帝國的子民,這一種忠誠不容置疑,但他們忠誠的對象是整個帝國,不是拉塞爾達,更不是寄生在皇位之下那些貪婪的貴族。斯卡族長去年在帝都幹的事確實有點壞傳統,可他既沒要那個唾手可得的獸皇之位,又沒宰掉什麽大人物,元老院追殺都追殺過了,既然族長回來了,那這事就差不多該了結了,沒有一個部落敢借著這個名義來找他們的麻煩。最多他們提高供給帝都的份例,然後生活照舊,撒謝爾永遠不可能投向人類,也對帝都權力沒有興趣,這算是多大的矛盾呢?

至於那柄象征著皇權的長劍……其實是物歸原主罷了。

因此拉塞爾達的那名獸皇直接對撒謝爾動兵,在狼人們看來,是比侵略更令人仇恨的背叛之舉,所有踏上這片土地的敵人全都死不足惜。

聚居地的人對這種“我都那麽理解我自己了你們怎麽能不理解我”的態度沒什麽特別的感想,畢竟他們也有相似的立場,只是相對狼人們簡單粗暴的方式,他們給出了來自術師的意見,這讓狼人們不得不慎重考慮。

隨著獸人大軍而來,勉強能算後勤的車隊如今已經完全屬於勝利者,人類和狼人一起卸下了車上的物資,移動這數以千計的大車,依仗地形將它們排列成一道道的路障,那些分門別類過的俘虜就關在這些互相連通區域之中,勢孤體弱的女性和老弱奴隸們被驅趕到最外圍,越是靠撒謝爾方向的內圈,俘虜的危險性和價值就越大,看守就越嚴密。

科爾森和他的異瞳法師就在最內圈待了一夜。

那些狼人和人類倒是給他們扔了些毛氈之類的東西,算是給這些命還值點錢的俘虜的優待,但也就夠他們這些人墊墊凹凸不平的地面,幕天席地的露宿其實是很不舒服的事,但科爾森還是睡著了,他自少年起就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間遊歷,早已不是第一次遭遇窘境,何況這些狼人和人類顯然並不想殺了他們。當他在晨曦中醒來,抖掉鬥篷上的露水,站起來活動身體,在隔壁圍欄中獨坐一旁的異瞳法師和他對上了視線,片刻之後他們互相轉開目光,科爾森扭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在木樁和麻繩圍成,警示意義遠遠大於實質的柵欄邊,一名高大的狼人靠在木樁旁,雙手交疊在劍柄上,逐漸明亮起來的天色倒映在那雙狼人中非常少見的藍色雙眼上,猶如冰面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