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新春新氣象(第2/3頁)

“從來不存在一個最好的時代,我們能做的,唯有奮力前往一個更好的未來。”雲深說,回頭對身後俊美得無懈可擊的青年微笑。

騎士不一定需要一個主人,卻一定需要一個信仰。

這是教導範天瀾劍術的索拉利斯勛爵對他說過的話,在那些嚴厲的教學中,這是他們少有的幾次交談之一。

範天瀾當時的態度和他最初來時沒有改變,自12歲起成為傭兵,在血和火之中取得自己名號的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生存哲學,所以他的回應是:“我不會讓任何人成為我的主人,也不需要信仰。我只需要生存。”

“把話說得太早是不合適的,年輕人。”削瘦的老人說,他臉上的皺紋和他手中的劍一樣冷且硬,“只有理想破滅者才能說出這種話,而就此放棄執著的他們都不過是懦夫。你連自己的未來都還未找到,不過是頭還在原地打圈的幼獸。”

範天瀾不做應對。

“看著你的劍,就等於看見了你的精神,沒有執著的冷酷也能成就一個強手,卻不會將你變成真正的強者。”索拉利斯勛爵用手中的木劍將地上的鐵劍挑起來,範天瀾擡手抓住了劍柄,“人在這個世界有無數選擇,每一次選擇就是一個腳印,無論主動或者被動,每個人都會走到屬於自己的那條路上。”

一陣短促的交擊之後,兩個人已經換過了位置,索拉利斯勛爵的劍鋒直指對面和他一樣高的少年,“劍是武器,它的價值只能在戰鬥中體現。然而——”他突然一個突刺,範天瀾側頭避讓,臉上卻還是出現了一道血痕,“——在你的劍勝利之後,你的價值在何處?”

範天瀾手中的鈍劍毫不遲疑地朝老師的肋下刺去,經驗豐富的大劍士側滑了一步避開,木劍的鋒端斬向範天瀾的手指,範天瀾及時收手,不過也失去了主動的機會,“只為生存的野獸也有休憩之時,它們的頭腦簡單,只需要食物和交配,你的腦子也只要那些玩意就能填滿了嗎?”

又是一個回合過去,索拉利斯勛爵將劍尖斜指向地面,“要成為一個純粹的獨立的人,你的精神就必須毫無迷惘,要將自己變成一把劍,你就必須握在一只足以駕馭你的手中。無論傭兵還是騎士,都必然會有這樣的選擇。”他停頓了一下,“或者還有一種方式。”

“什麽。”範天瀾只是出於禮貌地詢問。

“愛上一個值得你去愛的人,那就將你的劍和心都獻給她吧。”

從索拉利斯勛爵悲慘的婚姻來看,他的第三條建議其實更像是一種諷刺。

在這位老師的墓前告別之際,範天瀾沒有想過他在未來的人生軌跡會發生比他能接受的更令人意外的改變。他在接受那名同胞信使以生命交托的使命時,曾以為這就是對現實越來越感到無趣他的道路,一個苦難而又從未放棄的民族,為了這樣的存在去奮鬥是可持續並且有意義的,這種選擇讓他能為了自己的故鄉向一個陌生人屈膝。

而從未相信過命運的他,在那之後才察覺到了那虛無宿命的軌跡。

使他之所以成為現在這個他的一切都是為了遇到這個人。一個人應該是獨立和自由的,向另一個人忠誠因為信義和職責,連精神都臣服在範天瀾看來曾經是一種弱者的行為,而如今的他卻對身前這個人的牽引沒有絲毫懷疑。

他想要始終站在這個人身邊,保護他,協助他,只要是這個人的期望,他會通過任何手段為他達到,除此之外,他沒有更多的願望。

雖然在範天瀾的心理有個聲音在輕聲說,他也有自己的欲望。

自那日的雷聲過後,這個世界每一日的變化都能被人感受到。隨著大面積的積雪融化,加上自上遊而來的水量,聚居地旁的湖泊水位線幾乎是以可見的速度增長,雖然集體宿舍等建築在選址之時已經根據測量留下了足夠的余量,上漲的湖岸線不會真正影響人們的生活,不過水塔下的蓄水池就不得不加高了,雪水融化而成的水流在已經整理過的土地和未開發的林間各處漫溢,土壤的表層變得松滑泥濘,開荒和耕作同時開始了。

犁頭深深地鏵入了還殘留著去年灰燼的土地,馴化未完全的黑牛和對它們還不夠熟悉的農民把犁線拉得歪歪斜斜,大塊的泥土翻起,露出了底下已經開始復蘇的白色草根,還有蟄伏的蟲卵和成蟲。這時候宿舍頂上雞舍裏還活著的家禽被成籠地搬了下來,在這幾個月裏一直被困囿在方寸之地,飼料也只能保證最低程度供應的雞群被放到翻耕過的土地上時愣怔了好一會,在寒意依舊的風中它們瑟縮著擠成一團,但不久之後覓食的本能就驅使著它們往四周散去。同樣拘束了差不多一季的孩子們也跑了出來,在給他們指定的孩子頭的帶領下去給開荒的大人們做一些協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