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鋒芒相對

子爵為這個回答沉默了一會兒,“不只是名字?”然後他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你那位大人似乎對我說過,你並不是他的騎士?”

“他確實並未認同我為他的騎士,實際上,是我宣誓成為他的持劍侍從。”子爵揚起眉,看向只在身後背著一把奇特的金屬弓,全身上下的裝束和他所屬部族的其他人無甚區別的範天瀾,青年以毫無動搖的視線應對他的目光,“他也確實拒絕了我,但這又如何。忠誠並非只有一種契約。”

子爵和他對視了一會,然後說道,“沒有契約的信義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大部分時候確實如此。”

“這麽說來你還有所期待?對這位深不可測的法眷者?”子爵笑了笑,“你和當初的我是多麽相似啊。不過能將賭注下在這種人物的身上,即使日後失敗了,也沒什麽可羞恥的。當然,如果你的選擇正確了,此後的收獲也會非常豐厚。”

範天瀾沒有回應他這句話,這種態度並非他默認了子爵的斷言,而是因為兩者價值觀完全不同,完全沒有解釋的必要。

子爵擡頭看著天邊的暮色,細長的雲帶掛在樹梢上,在夕陽的余色中暈染成了溫柔的薄紅。天空是澄凈的深藍色,偶爾有些羽翼從這片暈染交錯的色彩中劃過,他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他將視線轉回黑發青年的身上,“除了風暴君主亞斯塔羅斯,至今未曾公開展現過能力的‘儲君’雅加,這個世界上什麽時候出現了第三位法眷者?”

“沒有出現在人面前的,不等於不存在。”範天瀾冷淡地回答。

“是嗎?”子爵平淡地說,“雖然我想探詢這位‘術師’來到這片土地的真意,不過托你的福,他對我非常防備。如果是想遠離風暴暴君的控制而來到中洲西側立足發展,這一路上將有無數的國王和領主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讓他留在自己的土地上。畢竟除了力量之外,他作為一個管理者的才能也十分出色,能與之比擬的,恐怕只有少數幾個的帝國執政官吧?”

“……”範天瀾看著態度輕松的子爵,神色莫測。

“而照你們眼下的發展,在3年之後,這裏也許……會出現一支至少千人以上的軍隊,其中的四分之一,或者更多來自遺族。”子爵微微一笑,“一支直屬於力量天賦者的軍隊就在身邊,無論對獸人帝國還是赫梅斯,都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過是以想象為依據作出的結論,你要說的只有這些?”

“在一切還未發生之前,沒有人能肯定現在的預測不會變成現實。”子爵說,看向範天瀾黑色的雙眼,“你那雙雙色的異瞳難道沒有張望過類似的未來?即使苟延殘喘,但只要稍有可趁之機,遺族就會像野草一樣,在任何一個角落頑強復生,比如——哈維爾自治領。”

“我沒聽說過。”範天瀾平靜地回答道,“不過生存是每個種族的本能,中洲非常廣大,在哪裏發生什麽事都不稀奇。”

“雖然生存是本能,但能和你們一樣,能夠威脅到帝國和教會根基的種族……恐怕只有裂隙另一側的魔族。”子爵回想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他們是天生的大法師,而你們,則是天生的騎士,並且不僅僅是騎士。在中央帝國,如今依舊處處看得到你們過去的輝煌文明留下的各種痕跡。回想起來,你們的文明如此特別,幾乎沒有一處與其他種族類似……簡直如同來自異界。”

範天瀾看著他的眼中有些諷刺,“你們貴族在教育中認知的種族,有在中洲實際生存種族的一半數量嗎?”

“沒有力量的自然不會被記錄。”子爵說,描述這個冷酷法則的時候,他的神情極其自然,“‘只有列王與神的言語能被風傳播’,這不是你在傭兵生涯中早就該領會的規則了嗎?”

“然後呢?”範天瀾看著他,“沒有力量或者力量弱小,就沒有說話的權力。一個騎士的生存,吸的是另一個騎士的血;一個法師的進步,踏的是另一個法師的頭顱;一個帝國的矗立,是以於半個大陸邦屬為基,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子爵微笑道,“我很欣慰你依舊記得這些教導。”

“因此在你眼中,他和你們一樣。”範天瀾淡淡地說,“你還在他身上尋找什麽?”

“力量天賦者在本質上差不多是一樣的。”子爵說,“如果不是還有其他事務在身,我倒是很期待繼續觀望下去,看看你們這些生於絕望的人迎來的到底是救贖,還是新的惡夢。當然,我只是在警惕這位術師的意圖而已,畢竟我的姓氏裏還綴著一個赫梅斯。你的大人日後想對我的家鄉做些什麽的話,我可是會感到非常,特別地為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