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然黑不是一日形成的

“既然連在我的指下站起來的力量也沒有,”雲深垂下視線,看著呆呆坐在地上,腦袋染得令人眼花繚亂的族長,輕聲說道,“你又有什麽資格來懷疑我的決定,嗯?”

在那位族長失敗後,周圍一時間安靜了下來,人們驚訝地看著雙腳被白色的布條所包裹,靜靜站在樹下的雲深。雖然和遺民一樣黑發黑眼,但這個人確確實實是來自他們決不可觸及的那個階層——知曉世界運行之道的煉金術師啊。只用一根手指就能壓制以狡猾蠻野出名的塔克拉,當這個人真正使用他的力量時,還有什麽能夠成為他的敵人?

雖然這位大人的聲音不大,語氣甚至算得上溫柔,但他所傳達的意思,應該接收的人都接收到了。

幾個族長面面相覷,氣勢已經比來時弱了不少。最年輕那位族長不自在地動了動,偷眼瞥著雲深的表情,但後者並沒有分給他一點注意力,而是輕輕撣了撣袖子,對地上那個說道,“起來。”

名為塔克拉的族長馬上站了起來。雖然他的身高比起雲深來還有點優勢,卻再也不敢用俯視的眼神打量面前稍顯瘦弱的青年。

“回去,整理你們的族人。”雲深說,“我負責穿越龍脊密道的安排,到了需要的時候,你們再出現在我面前。”他將視線擡起來,直直看向對面那幾個人。

那幾位族長對上他的目光,一個能說話的都沒有。雲深擡手做了個手勢,示意南山族長和黎洪首領將客人送走,而他再沒有看這些人一眼,一手搭在範天瀾伸出的手腕上,轉身慢慢回到了剛才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這一算得上立威的舉動效果如何,但直到晚上休息,確實再也沒有人來打擾雲深。

範天瀾鉆進用樹枝搭成的帳篷,雲深停下手裏的動作,擡頭對他微微一笑,“回來了?情況怎麽樣?”

雖然已經有了現成的營地,不過由於條件限制,那些矮棚比起雲深的野營帳篷還是差了不少,比如高度實在不夠。以範天瀾的個子就只能半彎著腰行動了,他膝行幾步來到雲深的面前,說道:“很順利。”

“那就好。”雲深說,現在的他一點也看不出下午的那份氣勢了。

無論姓名還是性格,雲深都顯得有點“軟”,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一直都是如此。他還在工作的時候,他的公司曾經在印度承包過工程。那是一個總被拿來和他的國家相提並論,經濟發展速度也很快的大國——在那裏工作的許多人倒是有完全不同的評價。負責供電部分的總工程師被活活氣倒在現場之後,公司就派出了雲深接替這位前輩的工作,將那位病倒的工程師接回了被襯托得尤為美好的祖國。臨行之前,同事們規勸他一定要帶夠藥品,少接觸自來水,喝瓶裝水也要注意,防蚊防盜防猴子,甚至有女同事給他從寺裏求來了護身符。如此種種,當他踏上飛機的時候,同事們甚至已經開始想象半年後他不成人形的模樣了。

環境確實很艱苦。衛生之類不是最大的問題,這個國家的社會形態如此特殊,以至於在國內工作的經驗幾乎完全不能使用。工程師還好一點,但在種姓制度之下,他們是不會去做任何需要勞動的工作的,這是低種姓工人的責任。而工人欠缺最基本的勞動素質,他們的時間觀念非常模糊,準時上班這種好事基本沒發生過,離午飯或者下午茶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他們已經向負責人請求保障他們的人權了——沒錯,因為過去宗主國的影響,即使是工人,每天也要喝下午茶的。至於工作本身,連雲深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你教會他們做一件事,然後讓他們不斷地重復,他們還是幹得不錯的,但如果你要他們自己做點什麽,那就是個災難”——這個說法基本沒錯。

在差點被他們違規操作的構件砸中之後(如果這個意外真的發生,那雲深就要以另一種形式穿越了),雲深開始著手改變面前的困境。前車之鑒殷殷,公司給了雲深較為寬容的權限,而經過慎重的考慮,做好相關工作後,綿羊版的雲深暫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暴君”“獨裁者”“坑爹的草泥馬”全面上線。

懶洋洋的設計師,不負責任的工程師,赤腳上班的工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這位看起來有點缺乏權威的年輕人已經在驅趕他們工作了。這種違背自由民主精神的高壓行為當然會引起反抗,然而幾次交鋒過後,敢於直面他的人已經沒剩下幾個。不是沒有人暗地裏給他使絆子,不過雲深會把對方很客氣地請到辦公室,言辭懇切地說明對方對這個工程來說是多麽重要,無論對方提出什麽條件都答應會考慮,然後為了求職者結束對話,親切招待一位賤民青年,言辭暗示會給他一個助理的職位,基本上到這個時候對方就該跳起來了。在工人方面,既然有聯邦運動會的經驗在前,雲深就以個人娛樂為名,請來熟練的養猴人為自己巡邏廠區,印度猴工作起來賣力多了,在它們的努力下,雲深至少確保了工人能夠準時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