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原本強大的人有了軟肋, 往往會有兩種解讀。

一是認為這會使其變得更加弱小,讓自己身上出現了致命的阿喀琉斯之踵,會被人抓著這一點要挾, 然後被迫答應不情願的事情。

糟心至極。

二則是認為,這會使人變得更加強大。

讓原本對生活沒有半點期待、在過往中深陷泥濘的行屍走肉重新擁有力量, 為了那一點屬於自己的微弱光芒而從社會的最底層拼了命的爬上來。

甚至能夠為了現在所擁有的珍貴寶物, 朝那不堪入目、讓他變的麻木不仁且避之不及的過去……露出屬於兇悍惡獸的獠牙!

這兩點都完美切合了現在的伏黑甚爾。

他曾經因為無法忍耐而從家族裏逃離, 卻因為多年來的折辱而被迫戴上了無形的枷鎖, 像是故事中被人從小用鎖鏈拘束著長大的巨象, 年幼時無法掙紮, 長大後哪怕擁有了扯斷鎖鏈的力量, 卻也因為失去了反抗的意志而選擇沉默。

五條悟的嘲諷不無道理。

明明光是強大這一點就能夠和禪院家現任家主禪院直毘人不相上下,結果卻混到這種地步。

如果沒有惠這個意外的話,按照原本的命運軌跡, 這家夥將會度過可笑至極、毫無尊嚴且尤為短暫的人生。

但是意外的確發生了。

五條悟都不由的感嘆這個男人的好運。

僅此一次、宛如奇跡般的意外。

這個從事黑市血腥肮臟行業的社會渣滓,走了狗屎運般有了新的人生, 他擁有了軟肋,但那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糟糕的事情,和禪院家給他套上的無形枷鎖不一樣,來自惠和繪理的鎖鏈宛如絲綢一樣柔軟無害, 把他從泥濘裏拉了出來。

擁有了逆鱗的伏黑甚爾,要遠比過去更像一個[人]。

哪怕是因此被他討厭的家夥威脅,也遠要比過去好得多。

五條悟為了避開那個糟糕的[未來],可以勉強忍耐現在的伏黑甚爾,將其納入自己人的範疇。

畢竟在和惠相關的事情上, 這個男人可以信任。

五條悟:“在惠沒有調伏魔虛羅之前……我的建議是, 讓你尋找一個勢力加入, 用你的實力請求庇護……不過現在的話,狀況不一樣了。”

調伏了魔虛羅,至少可以確定擁有十種式神,實力可以稱得上是特級的伏黑惠,加上足以和禪院家現任家主比肩、靠咒縛之力能夠輕易擺脫讓術師束手無策的[命運與因果]循環的伏黑甚爾。

前者的惠,五條悟可以百分百信賴;而後者的甚爾,能夠被惠約束。

在上次和惠分別後,再度觸發了[記憶],接收了過度情報的五條悟改變了想法。

——那個糟糕至極、讓惠被迫逃亡,最終赴死的禪院家。

這麽好的條件,不反咬他們一口……未免太不爽了。

“喂,我說你。”五條悟說:“窩囊了大半輩子,反正現在都要和禪院對著幹了,不如幹脆把你不爽的那一切毀掉算了。”

被一度折辱到麻木的天與暴君,擡起了眼。

東京的咒術高專可以說是五條家的地盤,在那任職和就讀的人員都屬於五條家的庇護範圍。

伏黑甚爾看五條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拐他兒子的垃圾。

他勉強看在惠的面子上接受了五條悟的橄欖枝,然後當了甩手掌櫃,全程讓五條悟去忙活。

直到他收到了五條悟的信息,說打算帶他們回京都禪院家一趟。

啊。

要回那個垃圾堆啊。

伏黑甚爾面露嫌棄,他在出發前一天清點了一堆的咒具,好好保養了一番。

他把自己用得著的武器塞家養詛咒身體裏,剩下的全部往惠的影子裏放。

“你怎麽跟要去打架一樣?”伏黑惠一言難盡,“我們只是去交涉的吧?五條老師雖然建議你去毀掉不爽的一切,但我肯定不是直接打上去這個意思。”

禪院家畢竟是禦三家之一。

如果直接打上去就能解決問題,五條悟早就這麽做了。

“哼,那種地方……”甚爾眯起眼,“不做好最糟糕的準備可不行。”

“說起來,我從沒聽過你提起禪院家的事。”

甚爾動作頓住了,半晌:“沒什麽好提的。”

“是嗎。”伏黑惠想了想禪院真希同樣不願多談的態度,最終沒有追問。

但是甚爾自己卻很快就反悔了:

“不,果然還是和你說清楚比較好,免得你第一次去,沒點心理準備的被人陰了。”

倒也不是第一次,伏黑惠想。

實際上,他上輩子也去過禪院家,雖然只有一次,而且年紀很小。

同樣也是五條先生帶他去的,他被五條悟拉著到禪院家會客廳,催促著表演了一番術式。

那個任性又惡趣味的男人,好像只是專門去看禪院家那群長老難看的表情。

不過,伏黑惠的確不清楚禪院家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