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說起來。

靠著甚爾閉目養神的伏黑惠忽然想到一件事,微微睜開了眼。

仙台……是虎杖的老家吧?

虎杖悠仁,他的同級生。

那個當初因為自己無能的過錯,害的對方為了救他這個咒術師而吞下了劇毒的咒物,最後意外成為宿儺容器的男子高中生。

後來還被膽小怕事的咒術界高層判處死刑,盡管五條老師為虎杖爭取到了緩期。

——當然,那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重生回來已經十二年多了嗎?

伏黑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已經布滿了因為練習各種咒具而產生的繭子,越來越和十五歲的自己靠近。

時間過得真快,他有點感慨,明明記憶已經因為足足十二年的間隔有點模糊了,但一些人卻依舊深刻的刻在腦海裏沒有褪色。

然後微微垂下眼瞼,最後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次的話……是不是讓虎杖離咒術師遠一點比較好?

伏黑惠不可避免的冒出這樣的想法。

虎杖那家夥太溫柔了,是個極容易給自己背上愧疚感的典型的善人。

當然並不是說這種品質不好。

只是太過溫柔善良的人成為咒術師的話,會比絕大多數人更容易感到痛苦。

你拯救的人不一定會感激你,你拼了命去祓除詛咒或許還會被你拯救的人倒打一耙,你傷痕累累拯救的對象或許對社會來說就是個蛀蟲般的存在。

也有無論如何都拯救不到的人,拼了命也抓不住想要拯救之人的手,經歷無數次眼睜睜目睹無辜者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的自責。

說到底,在吞下宿儺的手指之前,虎杖就是個體能好過頭的普通人,還是個太過容易共情、年僅十五歲的高中生。

咒術師沒有正常的死,這可不是個什麽好工作,原本就屬於普通人的虎杖,在有別的光明未來可供選擇的前提下,沒有必要再踏入這淌渾水,還要面臨本不該屬於他一個少年的死亡威脅。

盡管那家夥作為同伴的話讓人無比安心。

但伏黑依舊希望對方能夠離咒術師遠一點,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幸福平和的活下去。

而宿儺沒有在虎杖體內蘇醒的話,其他手指也不會因此解除了對力量的壓制、從而產生[共振]的效果,圍繞著宿儺的手指而產生的一系列事件,大概也能得到緩解,或者說不會發生吧。

虎杖也不用背負不應該施加在他身上的責任。

這一次,我有變的更強了嗎?

會選擇拯救對象的我,背負的東西最少的我,這次能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好的人了嗎?

可以的吧?伏黑惠想。

不過現在考慮這個還太早了。

離虎杖接觸到咒物……應該還有兩到三年的時間。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世到底能不能順利加入咒術高專,畢竟甚爾似乎和五條老師結仇了,伏黑兩邊都不想敵對,他不知道自己的價值能不能讓這個世界和自己不相識的五條老師收手……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他也只能帶著甚爾離遠一點了。

如果沒辦法加入東京的咒術高專,那……京都的?不,那邊氣氛太奇怪了,如果有別的選擇的話,說什麽都不想去那邊。

或者幹脆就和甚爾在黑市當個自由的雇傭兵好了,畢竟一年比一年增長的咒靈數量已經遠超出了咒術師們處理的範疇,雖然絕大多數委托人很討厭,但至少絕對不會失業,還能自由選擇接不接委托。

閉著眼的少年一路在心裏嘀咕。

車速開始降低,從高速駛入主幹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一點半了。

伏黑惠早就已經睡著,姿勢從靠在甚爾手臂變成了躺在對方大腿上。

雖然不想承認,但如果是在甚爾身邊——雖然是爛人父親,惠的確會很容易放松下來,這是血脈的羈絆、或者說是在十二年的相處建立起來的默契。父與子的實際關系要遠比表面上好得多。

孔時雨從車內後視鏡看著後排的頗有一副歲月靜好氛圍的父子倆,下意識勾起嘴角。

然而等他把人送到了仙台古沢家的別墅,甚爾叫兒子起床的方法讓他默默把這種錯覺收了回去。

甚爾惡劣的伸手扯惠的臉,那手勁看得人生疼,然後又去捏人家鼻子,硬生生把人家憋醒。

“你幹嘛啊!”

“叫你起來啊。”甚爾指了指窗外已經在等他們下車的古沢家傭人,“已經到了。”

“……你就不能直接喊我嗎?我聽得到!”

伏黑惠憤憤的炸毛,他嘁了一聲拉開車門下了車,揉著腦袋打了個哈欠,跟著甚爾和孔時雨身後往前走。

傭人給他們開了門,一路將三人引到會客廳。

委托人古沢健吾帶著一副看起來有點土氣的黑框眼鏡,和他雇傭的詛咒師早就在那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