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傅均城短暫地小睡了一下,只是這睡眠太淺,有些不太安穩。

迷迷糊糊間他似是夢見了徐曜洲坐在床邊陪著他,還輕輕柔柔地跟他說著什麽話。

只是一睜眼,便是亮著白熾燈光的天花板,屋內空蕩蕩的,就連陳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傅均城有些頭疼,又被這燈光刺得有些迷了眼,下意識拿手肘遮在眉眼間,闔眼之際,覺得自己好像夢見了什麽,但是一醒又忘記了。

和以前一樣。

他努力回想了很久,但沒想起來,也不願再過多勉強,耳邊忽然聽見腳步聲響起。

傅均城循聲望了幾眼,是醫院的小護士。

對方甜甜沖他一笑,說:“覺得怎麽樣?”

傅均城沒答。

對方接著道:“我來給你換藥水,順便量一量體溫。”

傅均城含糊應聲,不以為意收回視線,拿手機瞧了瞧。

已經晚上十點了。

耳邊是女孩子的清脆嗓音,招呼他夾好溫度計,這才轉身去拿推架上的藥水瓶。

傅均城便是在這時稍頓,若有所思的視線又朝旁邊覷去,眼見著對方麻利的準備調換快要見底的藥水瓶,他的眸光微轉,落在正對床位的玻璃窗上,依稀能夠看見倒映的模糊影子。

傅均城一瞥對方的背影,笑道:“很緊張?”

對方手倏地哆嗦了一下,回頭瞧他:“什麽?”

話音未落,千鈞一發間,余光瞥見迅速朝自己襲來的手!

傅均城的袖口挽得很高,本就白皙的勁瘦手腕在冷色燈光的映照下連青筋都無比清晰地展現在眼前,一直延伸至骨節分明的指節處,指腹緊緊掐住護士的脖子。

一時間,輸液管也隨著傅均城這猝不及防的舉動猛地一晃,有暗紅血液順著管道蜿蜒向上,直至某人毫無顧忌地將針頭掙開——

哐地一下,醫用推車猛地滑動,撞在對面的陪護床上!

對方倒退幾步,身姿僵硬地不解問:“傅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傅均城聞言挑眉,語氣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痞氣:“你覺得呢?”

護士愣了幾秒,隨即生氣道:“這話難道不應該是我問你嗎?”

傅均城哂笑道:“你是誰?”

對方理直氣壯回話:“請您尊重一下我的工作,如果我哪裏做的不好,可以好好談,我……”

“那你要談的話,可多了去了,”傅均城壓根不願意聽這些廢話,“比如你抖得像帕金森的手和貼鉆的漂亮美甲,我差一點就要因為愛惜自己的小命把護士長找來了。”

“……”

“不瞞你說,我從來不打女人。”

“你……”

“除非你不是人。”

對方強忍住窒息的滋味,猛地擡手,指甲朝傅均城臉上抓去!

可傅均城卻比她的動作更快,掌心毫不猶豫鉗住對方的雙手,二人猝然朝後退去——

哐地一下!

醫用推車上的瓶瓶罐罐接二連三倒下,咕溜溜滾落,狠狠摔在地上!

傅均城赤腳踩在地面,踏過那一大灘液體和玻璃渣子,眉目不動,明明語氣裏還帶著笑意,落在近乎凝滯的空氣中卻比寒霜還涼,沉沉問:“藥水裏加了什麽?”

“……”

“還有,是誰讓你來的?”

與此同時。

徐曜洲顧不得休息,直奔曾在夜裏與傅均城偶遇的老舊巷道。

那個位於城鄉交界處的老舊民房,出了名的臟亂差。

此時此刻,他冷冷看著癱在地上的男人,前塵往事如滔天巨浪洶湧襲來,直至在記憶最深處的角落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沉吟間漸漸勾勒出卑劣、偽善的輪廓。

對方被嚇得腿軟,掙紮了好幾下都沒能從地面上爬起來,只能重新瞪大眼看向氣質陰晦的眼前人,嗓音驟然尖銳不少:“不、你不可以打我,我是傅均城的爸爸,我都聽說了,你喜歡我兒子,你不可以這麽對我!”

徐曜洲不以為然,鄙夷望過去:“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傅均城的父親?”

對方摸著前一刻才被徐曜洲掐得發青的脖子,呼吸急促道:“他這條命都是我的,我有什麽不好意思?!”

話音剛落,忽見徐曜洲傾身,緊緊攥緊男人的衣領,用力地幾乎就要把人拎起來。

男人就快要窒息,不得不仰頭拼命獲取每一寸流動的空氣,下意識反抗間,迫不得已對上面前這張明明與傅均城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臉。

這人就這樣冷冰冰地注視著他,仿佛下一秒就能毫無顧忌地要了他的命。

他霎時對自己前一刻的咆哮有些後悔,使勁吞咽道:“我……我錯了,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徐曜洲斂著眼:“我之前見你的時候,你也是這麽說過。”

對方一愣,像是沒懂徐曜洲這話是什麽意思,努力在腦海中搜尋徐曜洲的影子。

徐曜洲提醒:“十一年前你差點在福利院門口拐走一個孩子,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