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同行

風聲蕭蕭, 步入初冬的天更冷了。

紅日逐漸西塵,荒野上一棵孤零零的樹佇立。

幾片枯萎的葉子終是抵不過寒風的吹拂,沒掙紮幾下就飄落在地。

遠處村莊還有余下的炊煙, 有個手裏提籃子和短鋤的姑娘匆匆往村子的方向趕去。

籃子裝了幾個帶著泥土的褐色塊狀物,看起來是從地裏挖的食物。

深秋過後,在野外能找到的吃的無非就是這些,也算是農戶人家的一份口糧。

穿布衣的姑娘行色匆匆,她來到樹旁, 正欲走過此地時卻忽然擡起頭。

一個抱著劍的年輕男人踩著樹幹斜靠在樹上,俊朗高大,見她看過來便粲然一笑。

那雙笑眼如天上星辰一樣閃耀。

第一眼反倒是讓人忽略了他極為出色的容貌, 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眉眼裏似乎還帶了幾分天真稚氣。

農家姑娘許是被無聲息站在樹上的男人嚇了一跳,臉上沒什麽血色。

她微駐足後又低了頭,模樣像是少見外人的羞澀女子, 眼看就要快步經過這裏。

“姑娘請留步。”樹上的年輕男人笑道。

說著裴溟就跳了下來,他身量高腿長,言語行動裏頗具少年人的輕松恣意。

農家姑娘低著頭想直接走過去, 卻被伸出胳膊的裴溟攔住了, 只得再次停下來。

姑娘依然沒有擡頭, 似乎並不敢看他,小聲問道:“公子有事?我爹娘還在家裏等我, 我若再不回去,連我兄長也要找來的。”

她似乎很害怕,所以搬出了家裏人給自己造勢。

裴溟輕笑一聲,說道:“姑娘不必害怕,我不過問你幾句話罷了。”

農家姑娘不語, 只悄悄擡頭看他一眼,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我想問姑娘可是從東南方向而來?”裴溟問道,握著劍的右手拇指緩緩在劍鞘上摩挲。

“正是。”農家姑娘點頭道。

裴溟又笑道:“那姑娘可曾見過逃向那邊的妖怪?”

見她狀似驚訝惶恐地看過來,裴溟笑而不語,只等她的回答。

“有妖怪?”姑娘聲音越發小了。

裴溟點頭說:“是,不過姑娘不必害怕,我乃修道之人,此番正是來捉妖的。”

姑娘勉強鎮定了一下,搖頭說道:“我不曾見過什麽妖怪。”

她頓一下又說:“許是跑到其他地方了,道長再找找,我先回家去了。”

既然如此,裴溟頷首道:“打攪了。”

姑娘於是提著籃子往村子的方向去了,她走得快了些。

“敢問姑娘,裙擺上這點血汙可是傷到了?”裴溟在她走出去沒幾步的時候突然出聲。

她停下來,轉頭看了眼身後的裙擺。

“許是用鋤頭挖地時傷的那次,不小心沾上了。”姑娘斂了眼眸說道。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姑娘是受傷了,正想問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裴溟笑著說道。

見沒有妖怪的蹤跡,他轉身就要離開。

身後幾步遠的農家姑娘忽然擡眸,眼中一道精光閃過。

一點白光悄然出現,無聲無息朝露出後背的裴溟而去。

姑娘眼神緊盯著,幾乎閉住了氣。

就在這時,快到成為白光的骨釘卻穿過了一道虛影。

姑娘當即轉身,妖氣也不再收斂。

然而還是遲了,出現在她身後的裴溟已然近了身,一掌打向她腹部。

一具白骨和皮肉分離,朝後飛了出去。

沒了骨頭支撐的皮肉跌落在地上,裴溟看也不看,極快的一劍過去,就砍下了白骨妖頭骨。

余下的骨頭散了架,嘩啦掉在地上。

裴溟將森白頭骨托在掌心看了看,隨後就捏碎了這顆頭骨,只剩下裏面陰氣很重的一枚骨珠。

拿回去給裴洺玩,也能幫他養養陰氣。

要不是為了這枚骨珠,也不用和白骨妖虛偽周旋一番。

被對方察覺到殺意後,骨珠要麽就是被用作最後一拼,要麽就會和有防備的白骨妖一同滅亡消散,需趁它松懈大意,不曾動過用骨珠相拼的念頭時直接砍下頭顱。

裴溟收起骨珠,回頭看了眼地上的人皮。

他眼神淡然,妖魔肆虐之下,生死就不由人了。

想擡腳離開的時候,他又忽然轉過身,眼捷微垂面似憐憫,擡手就用靈力掀起旁邊的地面泥土,很快一個土坑就出現了。

他脫了外衣用來盛殮農戶女兒被剝下的人皮,放在土坑之中埋了,堆起個小小的墳墓。

一個身影由遠至近,緩緩落在他身旁,正是江與眠。

“師尊。”裴溟恭敬道。

“嗯。”江與眠點點頭,說:“我見你三日未歸,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

其余的他沒有詢問,墳裏的人皮和一旁彌漫著妖氣的白骨足以告訴他一切。

兩人在墳前還沒站多久,就看到遠處來了個穿著布衣的男人,二十來歲的模樣,曬得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