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首歌(第2/3頁)

“而且,戴著這個太傻了。”他兩指夾著工牌,誠實地說。

我的目光落到上面倒置的兩寸照上:“不傻啊。”這樣看都是帥的。

“不,”他的笑在越晦暗的環境裏越顯明亮:“很傻。”

“可以看看嗎?”我問。

他停下纏繞掛繩的手,展開來交給我。

我低頭端詳,證件照裏的他與現在別無二致,笑容是如一的清透爛漫:“什麽時候拍的?”

陸成則說:“前年,剛來光紐,部門統一拍的。”

我把工牌交回去,重新遠眺,發現天空已在不知不覺間變了色調:“剛才還是橙粉的,現在變成藍粉了。”

陸成則跟著看了眼,說:“我想到了一部電影。”

我側目:“哪部?”

他沒有回答,只是忽然開始吹口哨,一段耳熟的前奏。

我心領神會地笑了,說出電影名字:“《La La Land》。”在那裏面,也是這樣的天空。

他偏頭看我:“你看過?”

我點點頭,哼唱出第一句歌詞,告訴他,我不光看過,這首歌我也很熟悉:“City of stars,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星光之城啊,你是否只為我一人閃耀?)”

陸成則訝然睜大眼,學周董講話:“不錯哦。”

他接著我那句往下唱:

“City of stars

(星光之城啊)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世間有太多不可明了)

Who knows?

(誰又能明了)”

他的聲線跟Gosling不同,偏清朗,但咬字標準,不走音,所以也不出戲。

這段結束,他又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愣住。

他下巴一擡:“繼續。”

我求饒:“我只會那一句。”

他說:“哼也沒關系。”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恭敬不如從命。

……

“Yes, all we're looking for is love from someone else

(是啊,人人都想從某個同樣孤單的靈魂裏找到愛)

A rush

(也許是擦肩一刻)

A glance

(又或者擡眼一瞬)

A touch

(也許是輕輕觸碰)

A dance

(亦或者雀躍起舞)”

於是,我們低唱著這首歌,一直走到余暉的邊界,道路的盡頭。誰記不住下一句,另一個就來填上,當然,少不了忘詞和卡帶,但無人在乎。

回來路上,我仍哼歌回味旋律,陸成則也安靜地行走。他們園區的大道空闊而漫長,似無窮盡。道路兩旁的燈盞逐一點亮,在微不足道的城市一隅,我浸泡在藍粉色的深海,仿佛也成了浪漫影片的主角。

快到大門時,陸成則接到個電話,我猜分別將近。

要不要做點什麽。

這個念頭跑出來的下一刻,就在我身體裏形成了一團強烈的熱湧。我的胸口隱燙著。

我盯著陸成則掛掉電話,垂下手,沖我擠出抱歉的笑。

我在他啟齒前叫了他:“陸成則。”

他:“嗯。”

我沒有遲疑,上前兩步,踮腳,貼了貼他嘴唇,整個過程輕而短促,他的唇也幹燥柔軟得讓這次擦碰顯得不那麽具體和實際,仿佛並未發生。

但——依舊有異常絢爛的東西在我腦子裏爆破了,像一朵星雲濺出了大片星河。後勁很猛,我極力控制著胸口的起伏。

陸成則驚訝地看著我,一動不動。

他的臉,在肉眼可見地泛紅,還是遞進的,瘋速蔓延到耳廓,就像剛才的天空,粉色的天空。

我在他剔亮的瞳仁裏尋找自己,好像這樣做才能偏移重心,才不至於緊張到僵硬,才能平穩地解釋前一刻的沖動,然後我想,沒什麽好解釋的。天空很美,音樂很美,氣氛也很美,如此而已。

我也堅信我親得大方自然,與過分的偷襲毫無幹系。

“我先走了。”我說。

他剛醒過神來一般,扇了下睫毛。

再跟他多對視一秒我恐怕就要害羞和悔過,我忙說:“你也回去吧,拜拜。”

轉身走出去沒幾步,我忽然聽見他高聲喊我:“祁妙。”

剛要回頭,我的手腕已經被握住,這是陸成則第一次真切地將肢體的力量覆蓋在我皮膚上,滾燙的手掌,強勁的指節,不容置喙的拉扯和掌控。熊貓也是野獸。

他不會下一句話就是要跟我要個說法吧,我在瘋狂的心率間不厚道地猜測,並開始醞釀霸總語錄,你別擔心,我會負責的。

但陸成則沒有,深藍的夜幕下,他很有壓迫感地看了我幾秒,才松手說:“我給你叫車。”

我說:“不用了,你回去吧,這邊不難打車。”

因為剛才那個吻,我變得在意起他嘴唇。以往他漂亮的眉眼更吸引人。

“你沾到口紅了。”幸虧多看幾眼,我有了新發現。

陸成則一愣:“哪兒?”

我想他這會一定心亂如麻,否則怎麽問得出這種低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