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畢業典禮

再上纜車,這次纜車上就他們三個人。

剛開始纜車內安靜得過分。

單崇撇著頭看著纜車外雪道上的人歪歪栽栽;

衛枝低著頭摳自己手套上的一處不知道哪兒來的小洞;

老煙還是靠在那,拿著手機不知道是在和妹妹A還是妹妹B聊天,要是換在一個小時前,衛枝可能覺得他聊得挺開心的,現在她只品出他那股自暴自棄的無所謂……

很難說是不是自暴自棄。

跟前段時間的自閉社交相比較,現在的人正常喝酒,正常上課,正常撩妹,好像一切才剛剛回到正軌。

“說點什麽?”單崇慢吞吞把頭轉回來,望著老煙,“她八字站位也沒滑多久,走刃一共沒學幾天就轉一順了,怎麽那個後刃就根深蒂固是八字的站姿畫法擰不過來了?”

老煙明顯反應慢半拍,視線從手機上挪開,想了想說:“可能是想的太多了,其實真的高速滑行後刃和前刃發力姿勢都差不多,老想著後刃怎麽擺,屁股要收回去,反而想太多做不好——”

“就這?”

“那不然呢,雖然是基礎滑行但好歹也是進階玩法,總不能半個月就隨便貼地大回轉,那不跟半個月上Bigair一樣荒謬麽?”

“讓你說說問題。”

“您不是看出問題了嗎,就站姿不對,腿沒蹬直,傾倒也不夠,您跟她說唄!”

他答得語氣還挺理所當然,充滿著一股無所畏懼的味道,單崇哼笑一聲:“我上課還是你上課?”

老煙:“我不介意您插嘴。”

單崇:“我介意。”

老煙:“您別介意。”

單崇:“老煙。”

老煙:“啊?”

“心情不好就說出來,強顏歡笑給誰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拍電視劇,搞那麽悲情。”

坐在纜車上,男人的指尖搭在大腿上隨意輕敲,掀起眼皮子掃了眼坐在對面位置上的少年,“你這樣上課,不出一個月必然會有人罵你上課心不在焉,砸自己招牌。”

“……”

衛枝看了看纜車外面,久違地再一次有了想要跳纜車的蠢蠢欲動。

她懷疑單崇有那個什麽,人類牛逼症——對,都不是社交牛逼症,而是人類牛逼症——否則這人怎麽什麽話都敢往外說呢,想到什麽說什麽,一點兒也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臉都快貼纜車玻璃上了,衛枝用實際行動真誠地展現,至少她不會是那個罵老煙上課心不在焉的其中一員……

只要他別畫風和他師父一模一樣那麽嚇人就行。

而這會兒,被師父一語道破,這小孩還想強撐,雪鏡摘了,認真地說:“我沒有心情不好。”

“哦,你知道你剛才給我媳婦兒上課時候的畫風像誰不?”

“誰?”

“我。”

“……”

衛枝又把臉從纜車玻璃上拿起來了,轉過頭茫然地看了眼纜車中進入坦白局的大老爺們,別的不想,就想先給她的男朋友那驚人的自知之明鼓個掌。

而在男人直來直去的對話裏,老煙面部抽搐了下,看了看衛枝意識到纜車裏那確實沒有外人,於是終於也不裝了——

那張奶狗臉,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就像是上一秒還咧著嘴沖主人搖尾巴好像很快樂的大金毛,這會兒耳朵耷拉了,尾巴也吹落了下去,一雙漆黑烏潤的眼望著男人:“很明顯麽?”

單崇都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在崇禮雪場,他雖然像個高高在上的神仙這不搭理那不給眼神兒,但這並不代表他真就不在意別人或者說是不會察言觀色了……

剛才在纜車上,他可能是唯一一個從三言兩語裏品出徒弟心情不對勁的,所以下了纜車,直接就跟著他們了。

背刺沒事閑著管他叫“阿爸”,就像是個詛咒,他一天天的除了手把手教這些王八犢子跳台,負責他們的人身安全,教導他們出活兒,偶爾還真做點親爹才幹的事……

這會兒兒子失戀了,失魂落魄的,阿爸也是一眼看了出來。

是個合格的阿爸。

所以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哪怕像是沒得感情的滑雪機器,阿爸的身邊也總是圍繞著各式各樣的人。

“看開點,”他說,“這世界上有緣無分的事多了去了。”

老煙上纜車就摘了頭盔,這會兒剛摘了雪鏡,頭盔也抱在懷裏,毫無遮擋的物件,於是坐在他對面的兩人可以輕而易舉地看見他紅了眼——

單崇一點反應都沒,冷著臉,望著他。

衛枝感覺自己屁股下面長出了個仙人掌,坐立不安,頭皮發麻,心中十分後悔,當初就該做點人道主義的事兒,比如把姜南風轟去新疆,讓她別來崇禮。

“我不是想不開,”老煙停頓了下,“算了,我就是想不開。”

衛枝唇角抽了抽。

“我們到底是有多‘有緣無份‘,才能好好的因為一件衛衣作為導火索,鬧到今天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