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討人喜歡不(第4/6頁)
餐桌上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坐在她身邊,男人動作自然地把自己的湯勺放她手邊,把她那個沾了湯的用筷子從碗裏夾起來,用紙巾擦了擦,放到一旁。
然後在衛枝的沉默裏,他才不急不慢說了自己家裏的情況——
父母普通小學和初中教師。
家裏還有個妹妹,小他七歲,剛剛二十,以前是花滑省隊運動員,後來因為訓練事故截肢在家,康復訓練保持機理的同時,等著定制義肢,
家裏也因此希望他從國家隊退役。
所以他也就退役了,現在做做民間冰雪推廣和一些俱樂部活動,業余時間在融創或者雪場教課,收入還行,但是因為妹妹的義肢不便宜,現在還在攢錢。
以上這些。
單崇說了,一點兒濾鏡都沒打的真實版本。
他不急不慢地說完,衛枝能看見她爹媽在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兒,顯然是沒想到對方家裏情況還挺復雜。
她心裏當時涼了半截。
一餐飯吃的渾渾噩噩,恨不得打死自己——
早知道這樣,她寧願自己洗十次衣服收二十次箱子,她也不連哄帶騙地把單崇弄回家裏來……
他又沒做錯什麽。
為什麽要坐在這,接受對他來說幾乎算是陌生人的盤問,再用平靜的語調把那些雞飛狗跳的事情說出來?
一想到這個,衛枝就難受的要命。
她低著頭扒飯,頭都懶得擡,全靠男人給她夾菜,夾什麽就吃什麽……
沒有菜就吃白米飯,反正這會兒她壓根都不知道送進嘴巴裏的是什麽。
桌子下面,她的腿不自覺地往男人那邊蹭了蹭,等她靠住他的腿,隔著兩層布料感覺到他的體溫,她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的胸口才稍微放松了一點兒。
感覺到男人轉過頭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
然後桌子下,他腿沒挪開。
在話語間,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靠了靠,手滑落在桌下,修長的指尖搭在她的大腿上,安撫似的拍了拍。
……
衛枝這輩子沒吃過這麽煎熬的一餐飯。
吃過晚餐,楊女士和衛先生準備離開,衛枝跟在他們身後一路送到玄關,被喊住了腳步。
她扶著玄關,僵持著,沒動彈。
就在這時,站在她身後的男人從她後面,拍了拍她的頭,說他去送。
一行三人離開的那一秒,衛枝勉強也就維持鎮定到門關上那一刻,就像被放在火上烤的青蛙似的蹦起來,她一路飛奔到窗台前,靠著窗邊往外看——
死死地盯著停車場出口,等啊等的,仿佛等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她第六次看手機上的時間過去了多久時,終於看見楊女士的大G開出停車場。
在起落杆擡起的那一秒,原本倚靠在窗邊的小姑娘已經躥了起來,又跌跌撞撞沖回門邊,踢掉拖鞋,隨便穿了雙棉鞋,飛奔下樓。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小區裏燈沒開,周圍黑漆漆的。
已經是深冬了,雖然不是寒風刺骨卻也不聞蟬鳴,寒風吹過,綠化帶裏的樹冠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個人都沒有。
原本他送完他們應該原路返回的,路根本就不長,她這會兒下樓也該正好遇上。
打了個寒顫,衛枝內心一片冰涼。
沖下樓時忘記外套,這會兒手指一下子就被凍得冰涼,她不死心,僵硬著把手機拿出來,沖著指尖呵了口暖氣,用那一點點大概很快就要被驅散的余溫解鎖手機,撥通了單崇的電話。
對面傳來冰冷的女音提示,電話是關機的。
放在耳邊的手垂落,站在小區中央,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或者上哪去找他——
他走了嗎?
他走了啊。
這個想法鉆入腦海中,衛枝就定格在那,動不了了。
都不知道硬生生立在那喝了多久的西北風。
她都快凍僵了。
過了大概一個世紀這麽久,突然聽見某個方向傳開細碎的腳步聲,她眨了眨眼,大概是條件反射,不抱希望地往那個方向擰了擰頭……
然而黑燈瞎火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直到來人低低叫了聲她的名字。
那熟悉的聲音讓她身上的血液終於流動了——
在她的注視中,男人從遠處走來。
於稀碎的星光下,他原本一只手踹在口袋,另一只手捏著只點燃了的煙,與她四目相對幾秒,快速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後,他熄滅了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快步向她走來。
男人熟悉的氣息夾雜著寒風將她籠罩,在她失言的幾秒中,他彎腰捏了把她冰涼的指尖,便將外套脫下來劈頭蓋臉罩在她身上……
帶著溫度的衣服身上有他的味道。
像是漆黑深海裏有人遞來的氧氣瓶,她得以生存。
男人的聲音很久都沒有聽上去像現在那麽嚴厲:“衣服不穿,你跑下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