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練大哥

過了很久,年輕人的雙眸裏終於有了聚焦。開口時,嗓音帶著睡意的沙啞,溫吞又遲緩。

“外邊沒人了?”他問,“找到我這來,稀罕。”

“嗯呐,沒啦!今年都是玩兒單板的,咱們都快失業了!”

雙板教練大哥被這一問,回頭看了眼休息室裏閑出鳥來的同行們,頓時像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嘀咕,“真是的,沒聽過一句廣為流傳的話嗎,‘滑雪這項運動,最終都會回歸雙板‘,見過幾個穿單板從直升飛機上往下跳的?①嗨呀!

,這些年輕小孩怎麽就不懂……”

身邊的人叨叨著,單崇把話聽了一半,確認是抱怨的廢話就沒往下聽——

自顧自抱著外套,穿好;

又慢吞吞拉起護臉,遮住大半張臉只剩一小節鼻梁和一雙眼睛;

爬起來,兩條腿從長椅邊緣落下;

站起來的時候,他扶了下腰。

身邊叨逼叨的人立刻停下了。

“怎麽啊?”雙板教練大哥有點緊張地盯著他放在腰間的手,“腰疼?”

單崇順著他目光低頭,停頓了下,手從腰上拿開:“椅子太硬,睡得累,下次弄個墊子來吧?”

“……”雙板教練大哥表示荒謬,“要不跟領導申請下給你放張床在這?”

單崇一頓,遲疑又心動:“可以嗎?不好吧?”

想要罵臟話雙板教練大哥:“……”

此時單崇彎腰穿好鞋,站穩了,伸頭越過儲物箱望了眼外邊——

遠遠就看見兩個年輕小姑娘站在教練休息室外邊,目測都不太高。

……挺好的。

高個子重心高,滑單板總是費勁些,單崇自己178的個子都比別人多走點兒彎路。

“兩個人。”單崇言簡意賅,回頭望著身後來喊自己的大哥,“萌新?都我帶?一對二?”

眼裏閃爍著名叫“你想累死我啊”的譴責光芒。

看得雙板教練大哥立刻心虛:“哪能啊!老煙今兒不也在咱們雪場滑嗎?你把他叫上啊?”

“叫不動呢?”

“還有你叫不動的?他跳台還想不想學啦?……再說了這都快兩點了,外頭雪都滑的稀巴爛了,自己搗鼓能搗鼓出什麽味兒來,回家前順手教個萌新賺個晚飯錢和雪票錢它不香嗎?”

“好有道理。”

“是叭!”

“這個雪季結束你可以去賣保險,”單崇從口袋裏掏手機,一邊找人一邊頭也不擡地說,“說不定能成銷冠,當什麽滑雪教練啊,屈才。”

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又往外看外面等著的兩個小姑娘——

這次看就多少帶了些目的。

外面兩個人。

其中一個瘦小些,身上穿著灰白色連體滑雪服,短發,幹凈利落的樣子,口罩摘下來了拎在手裏,長得挺漂亮的。

另外一個是黑色的背帶褲滑雪褲,裏面搭配的淺粉色衛衣,胳膊肘上抱著個白色羽絨服,頭發紮倆小辮在耳朵兩側,碎發多,顯得有點兒毛茸茸亂糟糟的……

同伴說了什麽,她就咯咯笑。

眼都笑沒了。

單崇沒怎麽猶豫,通知完老煙趕緊下山上課,掛了電話,然後就做出了選擇。

“我要那個穿背帶褲的。”

“嗯呐,”雙板教練大哥隨便掃了眼外面,“笑起來咯咯的,挺可愛的是叭?”

“不是。另一個太瘦了。”單崇說,“肉多,性格好,才抗摔。不耐煩帶矯情的。”

“……”

……

如果衛枝知道自己是為什麽被選上的,她的尊嚴會讓她現在立刻馬上選擇放棄滑雪這項運動。

但是她不知道。

所以當前台小姐姐告訴她“你教練來啦”,她一擡頭,看見那個穿黑色雪服、帶著黑色護臉,抱著雪板向自己走來的年輕人時,立刻被帥得在心裏罵了句臟話。

滑雪的好處就在這體現出來了——

人人帶著護臉。

就露一雙眼睛。

一雙眼睛能醜到哪去呢?

所以但凡身材修長穿的酷一點,人人都是柏原崇。

有人說,在雪場搭訕,就像開盲盒。

只要不打開護臉,裏面就有希望是隱藏款啊。

“你好,我是你教練。”

聲音帶著剛睡醒特有的沙啞。

戴護臉的柏原崇在她面前停下了,微微低下頭,禮貌而有些生疏地說,“你朋友的教練在過來的路上,你先跟我走,去拿雪板、雪鞋……”

說完他就轉身就走。

衛枝就來得及“啊”了聲,急得屁滾尿流地回頭望了姜南風一眼,後者盯著戴護臉的柏原崇的背影,說:“你教練看上去不一般。”

衛枝:“戴著護臉能看出個屁來?”

姜南風:“輪廓,輪廓!鼻子多高看不到嗎?”

衛枝矜持地口是心非:“嗤。”

姜南風就不慣著她這套,眼一橫:“有眼不識泰山是吧?嗤之以鼻是吧?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