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場戲
《大武王朝》的視角並不局限在權利鬥爭上,因為武鈺並不是一位只會權利鬥爭的帝王,在歷史上,這位帝王推行了不少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政策。
史學家研究,他之所以會成為整個大武王朝中最為重民親民的一位皇帝,源自於他第一次隨他的父皇武昭帝出巡時的經歷。
這時的武鈺剛過二十歲,弟弟們已經開始一個一個長大,武昭帝對他的寵愛早已經轉移到了更加年輕的兒子身上。
經歷過了恐慌、掙紮和憤怒之後,武鈺的心理達到了第二次蛻變,在覺醒了對權利的渴望之後,他已經做好了爭奪權利的準備。
為了奪得皇位,為了奪得權利,他將在所不惜。
他知道武昭帝帶他出巡的目的不過是安撫百姓之心——有一個健康的已經長大的並且十分優秀的繼承人,自然是能讓人心安穩的,除此之外,或許也還有幾分父皇對兒臣的期待與疼愛。
但是更多的,武鈺已經不再奢求或妄想,這短短的一兩個月,他已經徹底沒有了幻想。
所以在出巡之初,他想的是利用這次出巡,拉攏大臣,收攏民心。
一個優秀的太子,本來就應該天下歸心。
如果沒有那場引起的水患的大雨,或許直到南巡結束,他的想法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蘇星河放下劇本,看向站在鏡頭中央的高信鴻。
高信鴻正在拍的戲,是三十五歲的武鈺正在為了水患焦心。
做了好幾年的皇帝,武鈺的臉上已經很難出現這樣焦灼的神情了。
但是千裏之外的大雨,卻叫這位成熟的帝王無法安然入睡。
蘇星河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旁邊的B組導演道:“星河,那邊景搭好了,我們過去吧。”
在B組,蘇星河的戲份也和水患有關。
不知道劇組是故意這麽安排的,還是單純只是巧合。
總之這一天,A、B兩組,青年的太子第一次覺醒了對百姓的愛護和不忍之心,而幾百米之外的中年帝王,也一直沒忘記少時為了百姓焦急的心情。
蘇星河離開前,再次看了看眉目焦灼的武鈺。
這一刻,他完全能理解高信鴻心裏的擔憂和掛念。
因為在這個劇組裏,他們都是那位心系百姓的帝王。
“action!”B組導演看著鏡頭裏準備好的蘇星河,大聲道。
這是一個雨夜。
武鈺正在溫暖的房間裏看書。
他格外喜歡雨夜,因為雨聲能讓他感覺到安寧。
酣暢淋漓的大雨隔絕了一切聲音,分割出了一個格外安靜的世界。
為了皇位焦灼煩惱的武鈺也難得生出了賞讀詩書的閑情逸致。
同一時刻。
傾盆大雨中,駿馬飛馳而至,到達皇家別院門口時,一個狼狽的身影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可盡管這麽狼狽,他也不敢耽誤時間來整理衣衫,因為他手裏拿著的東西必須盡快告訴別院裏的天子。
一聲“八百裏加急”徹底打破了靜謐的夜晚。
黃河決堤了。
咆哮著的黃河直接淹沒了堤外的村莊。
許多人被淹死在了渾濁的黃河水中,還有許多人僥幸逃出,已經沒有了家鄉。
武昭帝震怒,下令堵住決口,賑濟災民。
武鈺就站在武昭帝的旁邊,看著昭帝手裏八百裏加急的書信。
不過短短兩三頁,就是他無法想想的悲慘人間。
可這會兒的武鈺對這一切都毫無實感,不管是死在了黃河水裏的人,還是正在逃亡路上的人。
他不知道他們現在有多冷有多餓有多累,他只是覺得,這或許是他的一個機會。
他想要去賑災。
武昭帝深深看著跪在地上的他,最終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於是二十歲的太子,終於有了第一件差事——督辦河務、賑濟災民。
也是從這一天起,他走出了那個自己幻想的太平盛世,走到了真正的人間。
換了衣服的蘇星河幾乎沒有停歇的繼續開拍下一場戲。
瓢潑的大雨裏,武鈺完全沒了太子的風度,即便身邊有人給他打傘,但是他仍然被淋成了落湯雞。
自從懂事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狼狽。
腳下全是泥,鞋子早就濕了,衣服全都黏在了身上,頭發亂糟糟的,隨時都有雨水順著頭發往下滴。
狂風一吹,渾身僅剩的暖意就被吹得一絲不剩。
武鈺冷得打了個哆嗦,但這是他的第一個差事,他絕對不能辦砸,所以他拒絕了其他官員的好意,並沒有回去休息。
他要去看看情況,如果連目前堤外的情況都不清楚,那他怎麽督辦河務。
一路上,武鈺看到了許多人。
黑漆漆的夜裏,如果不是有燈籠,他甚至都不知道路邊躲了這麽多人。
他們相互依偎著縮在角落裏,像是一團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