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提了不得了的要求呢, 悟。

說完那句話的六眼盯了他一會。

——五條悟最近常常這樣觀察他。

注視很讓人分心。悟的眼睛很漂亮,對上那片璀璨的蒼藍一不小心就會沉溺其中,忘了原本的想法。

當然, 能看到咒力與量子的蒼天之瞳並不能讀心。人的心是連擁有者自己也不明白的東西,就像著名的科幻小說中設想的, 哪怕是知曉一切的觀察者, 也無法知道面壁不語的人的想法。

但讀心卻又很簡單。體征、視線、言語,人是想要表達自己的社會動物, 即使違背本性去遮掩也不可能掩飾得徹底,何況他也沒有特意掩飾——不是什麽令人擔心需要隱藏的心情。

意外地覺得安心。

雖說是有些不得了,甚至有些危險的要求, 但由五條悟說出來不知怎麽就讓人覺得,啊,是行得通的,不會有問題,可以都交給他。

悟是個很不可思議的人。

片刻之後, 大概是諾德自己都不知道的反應泄露了他的心情,而答案讓五條悟還算滿意, 他的男友似笑非笑地輕哼兩聲,心情不錯地去洗漱。

早飯要什麽比較好呢,諾德懶洋洋地考慮著,打開冰箱。

其實還有些別的事情沒說。

比如咒術界的最強被輕而易舉地用魔力擊昏這件事。

正因為五條悟很強,這件事才理應更令人在意。

如果是中學生之間玩玩棋類遊戲,那麽只要玩得開心就可以,輸贏並不那麽重要;但如果是圍棋國手被非專業朋友漫不經心地擊敗, 那就不是可以簡單笑笑就過的事情了。

強才更需要警惕。

他原本是準備好再對五條悟解釋一番魔力的。近乎無盡的魔力實體並不常見, 聖杯上次出現還是在一年前, 因此至少十年內沒有什麽好擔心的。至於他自己……

只是好像,在五條悟看來,這件事的優先級比“另一件事”低了幾十倍,都不值得提上一句話。

所以連帶著諾德也多少覺得,也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腳步聲。

對於五條悟來說,即使沒有刻意躡手躡腳,腳步聲也會既穩又輕。真的很像貓科動物。然後很快大貓就湊了上來,從背後擁抱他,手不安分地探著腰際,腦袋低下靠在他的肩窩,又挪著位置蹭了蹭——有點癢。

“在想什麽?”悟輕快地在他耳邊問。

“魔力的事。”諾德隨意答著。

“對了,你有什麽消耗過度之類的嗎?勉強嗎?”五條悟像是忽然想起來,認真了點。

“關心這個啊——”諾德拿他沒辦法地,抓住說著關心的話的人一邊還往襯衫裏探的手,“不,悟剩余咒力的量不多……所以悟有好好意識到嗎?就算是你的術式,只要我想強迫你就不會有用這件事。”

“你果然還是要說這件事。”擺明了早就想到這句話的五條悟因為預想正確而很得意,又耐人尋味地拖長了調子,“嗯,是呢——”

熟悉的氛圍讓諾德覺得自己剛剛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那就強迫我啊。”五條悟壓低本來就磁性的聲音,充滿暗示地說。

耳邊的呼吸加快,擺出一副躍躍欲試到令人心情復雜的樣子,對自己的過度興奮絲毫不加掩飾,被諾德抓住的手反過來扣住他的手腕,掌心很溫熱。

諾德絲毫不懷疑,如果他現在回頭,就能看到那雙因為瞳孔擴大而像一潭湖水一般的漂亮眼睛。

……他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好啦,本來就沒對你用無下限,多余的煩惱。”聲音帶上了笑意,但說話人的唇瓣幾乎貼到了他的耳廓,五條悟給了他一個安撫的親吻,轉而看向廚房台面的東西,想了想說,“我想加糖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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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讓一個人變得“非某個人不可”呢?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麽多獨一無二。相似人也很多,不同的人也很多,哪怕一個人也能獨自生活下去。人大多都是意外十分薄情的生物,有時甚至能薄情得讓自己覺得驚訝。

諾德對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不管再怎麽想,最多能想到一些像是“習慣”和“理想型”之類站不住腳的概念。畢竟,如果他知道,也不會有那麽多煩惱了。

但悟看起來很有自信。

這會兒在高專下車之後,又繞到駕駛座這邊來,雙手交疊撐在車窗沿上,探進腦袋和他低聲告別,樂在其中地交換只是唇瓣相貼的純情親吻,再零零碎碎地說著一天的安排。

“說起來,你呢,”一向玩世不恭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卻……很溫柔,五條悟注視著他,“接下來做什麽?”

“嗯……沒什麽特別的。”

“說嘛——你總是不說自己的事,還是說,神秘感會更有魅力?”悟說著誇張地沖他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