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可以, 我非常行——!”

悟先是說著早上的事,然後說到了這裏,隔著電話嚷嚷地反復強調。

“嗯, 我知道。”

諾德試著再次安撫,努力把冒上來的笑意壓回去——如果出聲, 絕對會讓悟惱羞成怒。

“你是不是想笑我?”不知道是過於敏銳還是在詐他,五條悟不滿地開口, “還不是因為你——”

“是是,因為我。”

夏季的天黑總是來得晚。

身為一座大型城市——東京, 熱島效應在這裏得到了最徹底的體現, 就算是這個時間點空氣也絲毫沒有變得涼爽,被家庭主婦和下班的單身打工人擠成一片的超市更是如此,而且想也知道會很吵鬧, 在人群之中根本聽不見電話的內容。

諾德走進一邊的小巷。

“說起來你在做什麽?我在等新幹線——這個點的新幹線不適合我……”五條悟誇張地嘆了口氣。

“輔助監督不會去接你嗎?”

“開車的話堵車更厲害了啦, 我打算先乘車到附近。”大概是能聽到安靜下來的背景, 五條悟頓了頓,“所以,你呢?”

“在去超市的路上。”

“——那可真是走了好久呢。”五條悟浮誇地拖長聲音。

“我沒有進去, 裏面很吵。”諾德輕笑地解釋。

“去吧去吧,回見。啊我想要家庭裝冰淇淋, 就是那種大桶可以用勺子吃的~”

“嗯,好。回見。”

按掉電話, 魔法師才分出注意力打量周圍。

人們會有將熟悉的環境劃作舒適圈的傾向。在離家不足一公裏,幾步之遙還是鬧市區的地方,哪怕狹窄昏暗也不會讓人感到過於不安。

諾德現在應該承認, 他同樣有這個傾向。

倒在小巷地上的人——如果還能被稱為人的話, 四肢扭曲成了異樣的形象, 看上去與其說是人的手腳,不如說更像是某種食草動物的肢體,唯獨除了上面是完整的人的皮膚。

顯然,已經死了。

附近斑駁地附著些不明顯的咒力殘穢。

他不得不再次拿出手機,拍下照片之後在聯系人列表猶豫,片刻之後點開了烏鴉的頭像。

“冥小姐,晚上好。”

“……說。”

“我在家附近的小巷看到了一具屍體,死亡時間推測在幾小時內,應該不是普通人可能造成的死狀,而且有咒力的殘穢。”他簡單地告知,“我的位置是——”

半小時後黑鳥操使出現在這裏,查看一番之後打了幾個電話,在等待電話接通的間隙不耐煩地同他說話:

“你又和五條悟吵架了?”

……用的詞是“又”。

他沒有和雇傭咒術師提及過自己與五條悟的關系。

“不……只是悟很忙,”注意到這一點的諾德一下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最後不太確定地補充,“而且我以為,這是隨便一個咒術師都可以處理的情況。”

“所以我就是‘隨便一個咒術師’——接了,稍等。”說到一半,示意接通的通話,冥冥轉過身中斷了和諾德的對話。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最近在很多地方發現過同類型的屍體了,幾十起?可能上百了。”處理完事情的冥冥勉強和第三人解釋起來,“推測應該是一級到特級咒靈,在不同地方遊蕩……確實是隨便一個咒術師都可以處理,但我其實不怎麽管這些官方的事,也不想管,下次別找我了。”

“告訴我可以聯系的對象吧,如果方便的話,冥小姐。”諾德說著,想了想,從購物袋裏拿出一盒冰淇淋,“抱歉給你添麻煩。”

那不知道為什麽讓長發的女性覺得好笑,“用冰淇淋來賠禮道歉,你是在哄小孩子嗎?聯系那個用甜食就能討好的笨蛋就行,不然就高專的輔助監督。”雖然這麽說著,她還是把冰淇淋接了過去,接著玩味地問,“還是說好事聯系五條,糟糕的事就聯系——隨便一個咒術師?”

“……是有原因的。我現在不太方便給他打電話。”他歉意地說。

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黑鳥操使顯然想到了同一件事,嗤笑一聲。

……只是不希望連著兩次由他主動給悟打電話,都是這樣令人不快的情況而已。

不是能說出口的理由。

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遇上咒靈,對諾德而言也只是司空見慣的死亡,但多少算是與自己有關,他也問了問相關的情況。

離奇的,無跡可尋的死亡,隨機的,無因無果的受害人。從幾個月前陸陸續續開始出現,特征一致,殘穢也一致——

是一個特定的,造成了復數死亡的咒靈。

諾德·弗雷姆不會說成為一個咒術師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就像也有無數人會為了阻止一起一起永遠無法杜絕的惡性犯罪而成為警察,以自己的安全為代價,自願成為普通人的盾。但人總在死去,因瘧疾而死去的人是他殺的四倍,因咒靈死去的只會更少更少,悟曾經和他說過高專校長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