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抓空溜走之後的第三分鐘,電話就響了起來。

還沒等對面說話,這邊熟練地解釋起來,“一級咒靈是沒錯,但是那只咒靈的能力正好被惠克制,周圍可能礙事的其他咒靈我也通通祓除了。哎呀哎呀,都是伊地知擔心過頭了,就算是真正的一級惠也可以對付的啦——”

接著又熟練地拿開手機。

“即使如此你也得在那負起教師的責任好好監督!”擴音器裏傳來咆哮。

“才不要呢~”他吐了吐舌頭,在下一秒掛斷電話。

眼罩松松垮垮地搭在脖子上,他推開咖啡廳的門,“我來找人~”對著迎上來的侍應輕快地擺手。

看到了,自己一個人坐在隔間裏等著啊,真聽話呢。

五條悟拉開門,一下湊到諾德的耳邊,“驚喜——”他壓低聲音說。

與其說是驚喜不如說是驚嚇,但這次的意外卻是對方臉上完全不意外的表情,諾德只是看向他而表現出儀式性的驚訝,“我很高興。”就像把情緒都好好封裝在軀殼裏一樣,說著,他很快禮貌地收回了視線。

“沒關系喔。”擁有色彩略顯冰冷雙眼的咒術師,卻相反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絲毫不講究地坐在了桌子上,“我很大方的,想看多久都可以,來,擡頭。”

他伸出手,勾起對方的下巴。

半是強迫地讓這個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末了還一副認真的樣子調整角度。實在是不應該出現在陌生人之間的肢體接觸。但眼前的男人對此接受良好,還順從無比地交出了主動權,任由他擺布,仿佛覺得有趣一樣,喉嚨裏發出不明顯的笑聲。

雖說平時他也一直可以為所欲為,但是“自己能做到”和“對方允許自己做”還是有完全不同的感覺。

普通人都是這樣溫順的性格嗎?因為相信這個世界,相信法律和國家?——他走神了一瞬間。

滿意地看到對方的眼睛裏映出了自己的樣子,五條悟拍了拍手,“對,沒錯,就是這樣,看著我。”

“我看到,你之前戴著眼罩。”因為不喜歡被人盯著看嗎,沒有說出口的問句。

“關鍵時候摘下眼罩,這不是很帥氣嗎——!”五條悟自我感覺良好地說。

“……既然你不介意的話,當然,我很樂意。”

用繁復的語句和意思曖昧的詞字,這個人在作出暗示。不,他的話本身就是明示了。但是不想接受的話也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那樣地留出了個人距離,真體貼呢。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氣了。

“啊,芝士千層,”五條悟跳下桌子,把自己塞進座位裏,興致勃勃地拉過蛋糕。

本來的話,千層蛋糕可以切成小塊,一塊一塊吃,遺憾的是五條悟一向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現在更是別有用心,他叉起整塊蛋糕,卻又刻意地慢吞吞地咬掉一角。

“喝點什麽?”坐在他對面的人拿起菜單開口問著。

五條悟對上菜單上邊的視線。

“甜的。”他咽下甜膩的蛋糕,咬著字說。

諾德和侍應低聲交談,侍應生不知道因為什麽而窘迫不已,匆忙地點頭,紅著臉離開了。

進食明明只是非常基礎的人類活動,卻容易讓人產生多余的聯想。是因為柔軟的唇瓣嗎,是因為濕潤的口腔嗎,還是因為不時能看見的粉紅色的舌頭呢。

角色扮演讓人有點上頭。

五條悟舔了舔叉子,讓舌尖從金屬的縫隙中露出來,無辜地說,“雖然我讓你看著我,但也不用一直看著我——還是說我臉上沾了奶油?”

“……嗯。”諾德回答。

“誒,哪裏哪裏?幫我弄掉——”假裝著意外的樣子,五條悟朝他側過臉。

男人擡起手。與其說是猶豫,不如說是略作停頓等待許可,於是五條悟嘴角微笑的弧度又大了些,那足以算作一個許可了。食指劃過嘴角,不是用紙巾擦拭,也沒有多余的動作,踩在冒犯的界線上。他順著觸感的位置舔幹凈,差點碰到諾德還沒收回的手指。

沾著奶油的手指被諾德含進自己的口中,雙唇微張著,隱約可以看到指腹劃過舌面。和某個罪魁禍首如出一轍的,他的臉上是絲毫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所不妥的無辜表情。

啊,作為觀看者來說,這樣是挺過分的呢~

發出如上感想,但本人並沒有反省的意思,五條悟低下腦袋,任由細碎的額發落下來,但又不時擡起眼睛,讓白色的睫毛像鴿羽一樣瞬動。

只是這麽簡單就可以奪取這個人的視線。

要不是他作為六眼的擁有者,比誰都清楚六眼沒有什麽可疑的其他能力,他都要覺得這雙眼睛自帶魅惑了。

端上來的飲料是一樣的兩杯摩卡。當然,是甜的呢。

總有奇怪的說法,說人長大了就不喜歡甜食了,甜食只是小孩子的東西——在場的這位甜黨完全不認可該理論。但坐在他對面的人的確端起杯子露出了些許茫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