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掀翻賭桌

黑暗在血肉的軀殼下滋生,它仿佛擁有了自我的生命般,不斷囈語著,誘惑著。

邵良業的神情凝重,手搭在折刀的刀柄之上,武器隨時可以揮起斬擊,以他平常的戰力來看,他的技藝驚人,可以輕易地斬斷落葉,但他不清楚自己能否斬殺眼前的存在……或者說,對於這樣的存在,他們真的還有死亡的概念嗎?

緩步後退,邵良業只能將希冀著洛倫佐的理智,而他則匍匐在地上,弓著身子,表情猙獰。

“羅傑·科魯茲。”

陰影之中,洛倫佐艱難地起身,喃喃自語著。

“你渴望著毀滅與死亡,你走在注定破碎的道路上。”

眼瞳裏滾動著焰火,與之前操控黑天使不同,這一次洛倫佐在雙線操作,執焰者作戰的同時,他也在艱難地行動著。

這對於精神的壓力有些過大,他只感到一股難以言明的厭惡感,很快有鼻血流下,滴答在地面上,就像某種強酸的液體般,與地面接觸的瞬間,發出嘶呀的聲響。

見此洛倫佐並沒有感到多少意外,對於身體的情況,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隨著上升的高度的不斷攀升,擺脫了縛銀之栓的束縛,並取得了【憑證】的洛倫佐,已經走上了歷代獵魔人,少有人能走上的道路。

他的靈魂正被升華著,連帶著靈魂所寄宿的肉體,也變得越發深邃。

此刻這具軀體便如同熔爐一般,冶煉著禁忌的秘血,但很快,這份禁忌之力將不斷膨脹,到最後就連鮮血也無法將其束縛。

“你……在做什麽?”

邵良業不安地問道。

“和羅傑交戰。”

洛倫佐露出了個難看的笑容,在遠處的天邊,傳來轟鳴的雷音。

“不止如此吧。”

邵良業能感受到洛倫佐的壓力,也能在這沉重的壓力下,尋求到那麽一絲的……空隙。

就像狡詐的賭徒,他在賭桌上已經被逼到無路可退了,但在對抗對手之余,不死心的他,仍在尋找著作弊的機會。

這是場艱難的戰爭,每個人都需要那麽一丟丟的……運氣。

“你猜到了啊。”

洛倫佐的笑容露出了牙齒,上面沾染著血跡,猶如野獸。

“我在追逐他,邵良業。”

虛無的世界中,兩個截然不同的意識在追逐、獵殺,在無際的黑暗裏搜尋著那唯一的光點。

“我就快找到他了。”

洛倫佐停下了動作,過大的壓力已經讓他難以繼續行動,他靠在墻壁倒了下去,對邵良業催促著。

“快逃,邵良業,離我越遠越好。”

“怎麽了?”

洛倫佐用力地提口氣,狀態就像要死了一樣。

“當我找到羅傑時,他也會找到我的。”

眼瞳變成了完全的熾白,恍惚間洛倫佐就像倒下的神明,這已經不是邵良業可以涉足的戰鬥了,他提起步伐,緩緩地後退,不再多說什麽,立刻撤離出去,只留洛倫佐一個人在這裏。

也是隨著邵良業的離去,洛倫佐終於能放下心來,全心應對著。

混亂無序的畫面在眼前飛逝,繁多的雷音炸響不斷。

……

下城區此刻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泰晤士河漲上橋頭,漫過了所有,僅有的一些建築還在頑強地抵抗著,但距離徹底坍塌,也僅僅是時間問題而已。

它們被水流擊垮,碎石混合著泥土,裹挾著浮屍們,不斷地沖擊著。

這裏離碼頭也很近,絕大部分的異鄉人都是從那裏偷渡過來的,此刻它也與汪洋融為一體,執焰者僅僅能看到雨霧之後,有船只被激流推動著。

執焰者緩慢地移動,積水漫到它的膝蓋處,高大的身影展開鐵羽,就像廝殺的野獸般,將自己的身形盡可能地擴大。

不遠處猙獰的怪物堆積在積水之中,隨著血肉的蔓延,洛倫佐也不太確定它究竟算是什麽東西了,只是知道,像這樣的事物,必須被斬殺。

意識遊離在軀殼之外,它們互相試探著,就像交鋒的劍士。

劍刃輕微地觸碰著,看似柔弱,但只要有些許的破綻,便會迎來狂風驟雨般的強攻。

【你在找我是吧?霍爾莫斯。】

羅傑的輕笑聲響起,熾白的焰火在怪物的軀殼下燃起,映亮了水面。

【那麽我猜,你一樣也在找我,對嗎?】

洛倫佐回應著。

羅傑想要摧毀洛倫佐所攜帶的【終焉回響】,這是唯一能對不可言述者造成直接威脅的東西,而洛倫佐也尋求著羅傑的位置,只有殺死羅傑,才能讓這場籠罩舊敦靈的暴雨得到終止。

雙方都清楚了對方的目的,那麽剩下的只要拼個你死我活就好。

雷音驟起,執焰者的身後滾動著火光,構築成刺目的光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