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誕日快樂,勞倫斯導師

寒冷的空氣裏充斥著歷史的陳舊感,手輕輕的拂過冰冷的墻壁,霍納緩慢前行,最後坐在長椅之上。

他感覺自己很累,累的就像這樣一睡不起,可他很清楚自己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用力的擡起頭,隨後有五彩的光沐浴在他的臉上。

順著那光芒降臨的方向看去,溫暖之中是繽紛的彩繪,神話裏的景色用大塊的彩繪玻璃組成,但其上卻蒙著灰塵。

聖瑪麗大教堂已經很少有人來了,福音教會對於英爾維格的影響日益減少,到如今就連這教堂的名字都少有人記得,僅僅是以那純白的特征稱呼著它,白教堂。

霍納看著那陽光愣了好久,直到那刺眼的光芒令他的視野變得慘白,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流落,這時他才緩緩的扭過頭,平穩的呼吸著享受著安寧。

他來自於下城區,童年對於霍納而言是一件十分久遠模糊的事,當他有清晰的記憶時,他就已經在舊敦靈的街頭摸爬滾打了,可遺憾的是惡劣的環境下,霍納並沒有習得那察言觀色的本領,反而變得更加木訥。

霍納後來在一個老師傅那裏學到了維修的手藝,最後成為舊敦靈的數不清的維修工的一員,這個城市很需要像他這樣的人,蒸汽管道與機械遍布整個城市的每個角落,每天都會有新的故障出現,需要維修工立刻維修。

這個木訥的維修工沒有念過書,在他的世界觀裏他甚至不清楚所謂的信仰是什麽,不過他倒也不在乎,他很喜歡這裏,每次工作的間隙他都會來到這裏,只有在這裏霍納才能遠離那些機械的噪音。

難得的寧靜並沒有維持太久,男人從教堂的大門外緩緩走來,似乎很熟悉霍納一樣,面帶著微笑的來到他的身邊。

“勞倫斯導師。”

霍納有些僵硬的擡起頭,目光有著幾分呆滯,似乎裏面的靈魂早已陷入眼瞳的漆黑之中。

勞倫斯點了點頭,坐在了他的身邊,依舊是那副和藹的樣子,就像這灑在教堂之中的光芒一樣。

“你看起來快控制不住它了。”

霍納的樣子很糟,雖然維持著人型,可勞倫斯很清楚那罪惡的鮮血此刻正在他的體內橫沖直撞。

霍納點了點頭,和他的性格一樣,他的動作僵硬的就像機械一樣。

“所以你這次來是需要我的幫助嗎?”

霍納再次的點了點頭。

“我馬上就成功了,就差最後一個人了,我的導師。”

木訥的聲音突然帶起了些許的情感,霍納似乎在笑一樣,聲音起伏著。

“我的正義就要做到了,就要做到了。”

“可饋贈也是有代價的,孩子,你已經不止一次的奢求了。”

勞倫斯搖了搖頭,面露難色,可霍納很快地說道。

“那麽就都給你,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予你就是了,向你的神獻身。”

霍納粗壯的手一把抓住了勞倫斯的衣服,眼神堅定且急迫。

他無奈的看了看霍納,最後長嘆了一口氣。

“是的,孩子,你就要成功了。”

勞倫斯溫柔的說著,隨後將取出的藥劑注射入霍納的體內,藥劑沿著血管,湧動,伴隨著注入霍納緊張的身體逐漸放松了下去,那躁動的野獸再一次沉睡了下去。

霍納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在注射後只是呆呆的看著這被遺忘的教堂,目光穿透了回憶,過了很久他才緩緩說道。

“導師,我就要死了,對吧。”

勞倫斯微微發怔,似乎從未想過這個木訥的人會說出這樣的話。

“是的,但你的獻身會使你榮登天國。”

他形容這那死後的美好。

可霍納似乎聽到什麽好笑的東西,他笑了笑,呆滯的眼瞳裏閃露出了些許的光澤,就像那已死的靈魂回光返照一般。

“導師,我沒念過書,我甚至不識字,我甚至不理解你所謂的天國是什麽。”

勞倫斯再一次的語塞,霍納轉過頭看著他,那張平凡的臉上面無表情,可卻令勞倫斯不禁感到一種難言的悲傷,就像一個人無聲的絕望一樣。

就像你對一個人形容舊敦靈的美好一樣,無論你說的多麽天花亂墜,但他都不曾見過,甚至不曾體會過什麽所謂的美好,那麽再奢華的獎勵,對於霍納而言也僅僅是不曾了解的未知,他甚至不會為其欣喜。

“我……我很普通,我師傅說過,我的一生沒有任何意義,就像一只野獸一樣,醒了出去覓食,吃飽了回來睡,沒有自己的愛好,沒有自己想做的事,除了延長生命以外,我做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就像工廠裏的機器,重復的進行著。”

霍納似乎在與勞倫斯說話,又好像在與自己告解一樣。

“我師傅說……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人站在舞台之上,萬眾敬仰,另一種人坐在漆黑的舞台之下,存在的意義便是見證另一個人的輝煌,就像那夜空,只有漆黑的夜,才能體現星辰的輝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