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熟人?”飛章聽到陸糜的話,下意識回答,“熟人好啊,那我們豈不是多了個幫手……嘎!”

它說著突然愣住,回過神來。

在ICU建立起的友情,讓他回想起魚蟲對它的科普。

主人說的熟人,該不會是那些早就效忠於他的……喂喂,等一下等一下啊!

“……你怎麽了。”陸糜無語地望著渾身開始哆嗦起來的飛章。

章魚的八條觸手都軟成了一灘,差點從領子上掉下來,幸好被他及時托了一把。

“我,我還沒準備好啊……”飛章露出驚恐又緊張的神情。

完蛋了啊,那些早期就跟隨主人的全部都是比它資歷深,還牛逼一萬倍的大佬!它這個剛進職場的小菜雞該怎麽辦?!為什麽它不能更有用一點,給主人派上更多用場!

……沒準備好?陸糜嘆了口氣,真正沒準備好的應該是他才對吧。

大約是有了飛章的攪和,陸糜反而不像一開始那麽猝不及防了。

他確定自己沒有召喚對方前來,所以只可能是那人自己來的。

不會是深淵出了什麽事吧?

他想了想,最終認命地繼續朝深處裂縫所在的甬道走去,總之先去看看情況再說,萬一他感覺錯了呢。

然而實際上……

並沒有感覺錯。

——完全就是一方金碧輝煌的宮殿。

這說的是陸糜此刻踏入的地方。

無法想象,不過是轉過一個拐角,陰暗的甬道就變成了徹底不同的風景。

周圍的墻壁完全光潔一新,像鑲嵌著晶光閃閃的鉆石。墻壁上繪著大幅大幅的壁畫,人物事物活靈活現。

安裝在角落的燭火逐一亮起,頭頂正上方的巨大水晶燈緩緩旋轉起來,照亮了下方地板上萬花筒般絢麗的瓷磚紋路。

“這裏是……”陸糜剛剛流露出一絲詫異,隨即就注意到了站在大殿正中央的男人。

不,不應該說是男人,應該說是外表呈現出類人形態的男性異常。

他穿著一身執事模樣的衣飾,只是身上不知為何沾著些血跡,卻又很好控制在了不會顯得狼狽的程度。反而蒼白的脖頸處領口微微淩亂,微妙得透著股禁忌的色氣。

男人的模樣堪稱完美無缺,類似於祂們這樣的生物,實在很懂得怎樣讓自己變得更加吸引獵物。

他漆黑的發絲微亂地搭在臉側,薄唇輕輕勾起,一手附在胸口,動作矜持又優雅:“恭候您多時,主人。”

躲在衣領下的飛章無聲尖叫:啊啊啊啊出現了!真的是只大惡魔啊啊啊啊!

果然是祂,陸糜心中一突。

冥冥之中,他仿佛覺得有什麽東西在離他遠去。從容又安逸的生活的進度條,陡然從100%驟降到99%!

他道:“阿隆佛斯。”

惡魔的瞳孔一縮,雙唇咧開的弧度不由變大,“叫我阿隆就好,主人。”

“給我一個理由,”陸糜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對惡魔的出現是喜悅還是憤怒,“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應該記得我說過的話。”

這個眼神……

阿隆佛斯的身體在青年的注視下微微發抖,幾乎抑制不住想要大笑起來。

沒錯,就是這睥睨一切的目光!只有這樣冷酷的毫不動搖的存在,才能堅定地走在那條注定腥風血雨的道路上。

他們都不過是追逐在對方背後的人,若是能夠讓他最終走上那至高的位置,便是成為他王座前的踏腳石又如何!

惡魔心中激動,口中卻立即做出回答:“請寬恕,在深淵遇見了罕見的強敵,剛好在附近察覺到了您使役我力量的波動,便下意識地前來尋求庇佑。”

“……”陸糜無聲地望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抽了下嘴角。

下次找借口能不能找個靠譜點的,先不說整個深淵能夠威脅到你的究竟還有沒有,真以為他看不出那些傷口的角度根本就是你自己劃的吧。

真嚴重,都快完全愈合了呢!

阿隆佛斯心思縝密,自然意識到陸糜已經發現了,但他完全不慌,甚至還想當場贊美一下——不愧是他選定的主人!什麽都瞞不過對方的眼睛!

惡魔甚至期待於陸糜的反應,不管是什麽,他都可以全盤接受。

“你想回去嗎。”陸糜眼睜睜地看著惡魔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原本來回撲扇的翅膀都不動了,怪可憐地垂落下去。

……算了。

看在現在不是收拾他的時候……

陸糜徑自越過對方。

倒不是他故意這麽冷淡,主要是他太了解這人的秉性——這個惡魔明明是最早跟隨在他身邊的惡魔之一,卻不知為何似乎始終對他有一層厚到頂天的濾鏡,又總是十分擅長腦補,小心思更是一大把。

他現在這個態度對方都一副把持不住的樣子,要是再熱情一點,想象一下都頭痛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