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猜不透的坤儀殿下

坤儀吃力地扶著他,還未來得及詢問夜半怎麽回事,就聽得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她失笑,知他是醉了,便讓人下去,兀自將他扶到軟榻上坐下。

“美色自然是有千般好。”望著他如水的墨瞳,她滿眼贊嘆,“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叫人高興。”

酒香滿身,聶衍靠在軟枕上,怔愣楞地看著她:“那殿下今日可高興?”

“自然是高興的。”坤儀拆了鳳冠扔到旁邊,又擰了熱水來,先擦自己的臉,再擦他的臉,鳳眼裏一片溫柔,“我有了個很好看的駙馬。”

聶衍高興,但又不太高興。

好看的駙馬,這幾個字放誰身上似乎都說得通。

擡起沉重的眼皮,他有些惱地看向她的方向,想再問她兩句,卻不料她恰好正俯身下來替他擦臉。

嫣紅的唇與他的額頭輕輕一碰,又驟然分開。

像一片溫熱的羽毛。

聶衍眼睫顫了顫,下意識地擡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坤儀起身欲走,冷不防就被他攬了回去,四目相對,鼻尖相碰,她有一瞬的愕然,但只一瞬,眼裏便又湧上笑意,像欣賞一件極為漂亮的珍寶,從他的眉心一路打量到他的唇瓣,眼裏光華瀲灩。

然後她低頭,飛快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身下的人像是懵了,鴉黑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有些茫然。

“侯爺可會害怕?”她笑著覷他,嫣紅的丹寇撫了撫自己的唇,“與我同房的人,可都不會有好下場。”

酒氣氤氳,聶衍輕哼了一聲。

他擡袖,將自己的手腕橫在她面前:“那殿下也該送我一根紅色手繩。”

坤儀微哂,將他的手拉下去塞進薄被:“侯爺不是說過,送過別人的東西,莫要再送給你?等過幾日我給你尋個別的,今日你且先休息。”

說著起身,從櫃子裏抱出一床錦被,放在了他身邊。

這是要與他分床睡的意思。

聶衍抿唇,倒是沒說什麽,只是眸子黑沉沉的,像無月之夜下的湖。

那日在容華館,她說他若待她親近幾分,她必然會高興。可今夜,洞房花燭,他沒有絲毫推拒之時,她選擇了分床。

嘴裏到底有幾句真話呢。

懷裏還揣著那張為她求來的安神符,眼下聶衍也懶得給,借著酒意就閉上了眼。

坤儀笑眯眯地看著他入睡,然後輕手輕腳地起身,去妝台前將剩余的釵環都卸下來。

這滿屋的紅燭紅綢她不是第一回 見,但這一回,多少有些不同。

好像每一個物件都比之前的要生動鮮艷幾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聶衍睡在這房間裏的原因,她心安得很,和衣入睡,竟是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外頭有些吵鬧,可坤儀心情甚好,懶倚在床頭看了軟榻的方向一眼,見人已經不在,又輕輕地笑了一聲。

昱清侯孤身一人,上無父母旁無親戚,她也只剩一個皇兄還在,是以兩人這婚事收尾十分輕松,不用奉茶,不用上堂見禮,只消等晚些時候進宮謝恩。

懶洋洋地又翻一個身,聽得外頭的動靜越發大了,坤儀才喚了一聲:“蘭苕。”

蘭苕進門來,臉色有些發青:“吵著殿下了?”

“大喜的日子,這是怎麽了?”她問。

提起都來氣,蘭苕板著臉道:“昨日喜宴上人多且雜,好幾家人吃醉了酒歇在客院,本也是無事的,可有一位容家的公子,偏說自己母親的遺物丟了,要挨處翻找。這是什麽地方,哪裏容得他放肆,奴婢要勸,那公子卻是不依,與外頭奴仆對峙上了。”

這些小事,坤儀倒是不在意,擺了擺手又問:“侯爺呢?”

“上清司有事,侯爺卯時就出了門。”

坤儀起了興致,眼眸一轉,便朝她勾手:“新婚第一日,我夫君便如此忙碌,我是不是也該盡一下本分,給他送些湯水?”

蘭苕皺眉:“上清司那地方,不太安全。”

不說別的,就那關著妖怪的鎮妖塔,聽說最近有不少妖怪生變,雖是法陣重重,但萬一闖出來一兩只,那也挺嚇人的。

坤儀倒是不怕:“這世上還有比我身邊更不安全的地方?”

蘭苕無奈,服侍她起身洗漱,又讓廚房備了花膠雞湯。

兩人出門的時候,隱隱聽見有人在喊求見殿下,蘭苕下意識地擋住了坤儀的視線,只道:“馬車已經備好了。”

坤儀覺得奇怪,看了她一眼,突然停下了步子:“那人有何奇特之處不成?”

蘭苕暗暗叫苦,想搖頭,又知這主兒一旦起了心就攔不住,只能無奈道:“奴婢覺得他唐突。”

外臣子弟,醉酒留宿客院雖是情理之中,但在人新婚第二日就貿然要見殿下,蘭苕不喜這做派,更何況,這位容修君生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