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將軍07

雖然對話姿勢頗詭異了點,但是經過兩方的“友好”協商,還是都達成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楚路順利地讓這位欽使大人答應了當個吉祥物,這位欽使大人也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楚路本以為這事就到此為之了,也不打算多做什麽。

但奈何另一邊並非這麽想的。

楚路:“……”

他真是從未見過如此積極倒貼的二五仔。

……

朝中情況,其實對北方這裏影響並不大。畢竟分隔近十年下來,朝廷對北方的統治力早就到了近乎於無的地步,更需要這些的,大概是在京中的陳因。

*

京城。

陳因剛剛赴完一場宴回來,身上還帶著些未散的酒氣和脂粉香。只是他剛一進馬車,臉上的醉態和迷蒙霎時一收,臉上的表情變得冷靜到甚至冷酷的地步。

……習慣了北地的烈酒,京城這些宴酒,喝在他嘴裏跟白水沒什麽區別,他還不至於這麽容易醉了。

入京的這幾個月來,他不是在宴會就是在去宴會的路上,一副從貧苦之地剛剛進到京城、被這紙醉金迷的浮華迷了眼的模樣。

這模樣,大概是許多人放心且樂見的吧?

尤其是他的好父皇。

……或許還有那幾位好兄長。

想到這裏,他不由露出點冷笑。

這些人、這個皇宮、這整個京城……都如同那封長信一樣,一切的一切,都惡心得讓人要吐出來了。

……

陳因壓下那些陰郁的情緒帶來的反胃,皺著眉扯了扯半松散的衣襟,又頗嫌礙事地把那寬大的袖子打成結——廣袖長袍,這是南都世家中進來流行的風尚。

整理完身上的累贅,他這才熟門熟路地從車廂裏的暗格裏翻出一本小冊子來,拿著炭筆,惡狠狠地把上面的幾個名字抹掉,那咬牙切齒地猙獰勁兒,大有把名字主人一塊兒咬死的模樣。

但是那之後,他沾著炭灰的指尖又停在被劃掉的名字旁邊,似乎想要再添個新字,但這次可要糾結猶豫多了,半天也沒動筆落下一個字。

……

要是只想著報復、只想著毀掉一切,那事情就變得簡單的多了。

但是這些年跟在叔父身後看了那麽多滿目瘡痍、見證了那麽多流離失所,縱使他再痛恨再憤怒,也不可能不管不顧地毀了眼前的一切。

他親眼見證了毀壞後的破敗之景,無法心安理得地為著一己之私讓半壁江山再落動蕩。

……

等到從馬車上下來,陳因臉上真切的露出些疲態。

摧毀容易,但在一個本就岌岌可危的高樓上修修補補,那便要艱難多了……

……還不若徹底推到了重來。

腦海中轉著這不妙的想法,但他還是按著額角緩解著因為車內顛簸帶來的昏脹感,一邊晃晃悠悠地往裏面走。

甫一進到府內,立刻就有人迎了上來,在陳因身旁耳語了幾句。

陳因臉上露出點訝色,但是很快就收斂下去,只是再往裏走的步速卻快了很多。

走過一道拱門之後,他立刻迫不及待的伸手。

“快快快,哪呢?李叔、趕緊給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終於顯出些屬於這個年紀少年人的生動來。

這所昌帝親賜的府邸,裏面免不得有許多各家派來的探子,數量多到陳因都懶得探究他們背後的主子是誰了、或者哪幾個了,他倒也來者不拒,只是通通把人打發到外院去。

這會兒過了拱門,一進到“自己的地盤”,陳因立刻就原形畢露,都忍不住繞著人轉起了圈,要是這位李叔動作再慢一點,他都恨不得親自上手。

剛才在門口時,那人耳語的是“有家信”。

對於陳因而言,所謂的“家信”指向從來都很明確——叔父來信了。

雖然進京之前為了謹慎,早就決定減少與北方中的交流,但是在京城這幾個月,他的情緒日趨暴躁,恐怕再熬上一段時間,他都要忍不住自己主動寫信過去了。

他迫不及待地接過信來,連書房也不及去,就那麽直接拆開封漆、將裏面的信紙抖開,但是目光略過幾行字之後,臉上的笑意卻一點點收了下去。

他抿了抿唇,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把信紙折起,然後往書房去了。

被留下的人面面相覷,不明白他這奇怪情緒轉變。

有人小聲開口,“難不成是少……殿下,他挨罵了?”

……

當然不是挨罵,只是信中的內容和陳因所期待的實在相去甚遠。

倒也不是沒有關切之語,不過比起那些來,更多的是有關於朝廷的情報,像是各個官員派系之間盤根錯節的關系網。這些內容在這段時日裏陳因也查出來不少,但卻遠不如信中這般詳細。

陳因一眼就看出來,若非為了送這些情報,根本不會有這一封“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