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權佞17(第2/3頁)

他想……既為人子,或許霍言更想親眼去看看、親自去見證他父親的那些行為背後的真正意義。

楚路卻並不知道柴諸這點小心思,他一開始還緊繃著神經,但是聽著聽著,原本微鎖的眉頭卻放松下來、神情也一點點緩和。

柴諸口中的這些內容,只是一些毫無根據的猜想懷疑罷了。

也正如他所說的,在霍丞相被定死了貪官國賊大奸臣的說法下,有誰敢在外面隨便說這些話,那估摸著真得被人爛菜葉子臭雞蛋招呼,恐怕都不必送官,直接就被當街拳打腳踢活生生淩虐至死了。

楚路看著對面的少年說話時那倔強堅持的神情,又忍不住帶了點笑。

大抵也只有這種家世不錯、沒吃過什麽苦的少年人才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親切美好,願意將所有的事情都向最好的方向去想;這種堅持和全世界都對立的想法,也只有沒經歷過生活毒打的少年人才能做出來……

災害連年、民不聊生,這樣成長起來的少年又能有幾個呢?而他們之中,又有多少能如柴諸這樣敏銳細致,甚至帶著些天然準確的直覺?

或許連五指之數都沒有。

楚路松了口氣,再看柴諸時,大抵明白了柴襄錦選擇繼承人的原因。

這孩子的敏銳實在令人驚愕,甚至都可以被歸為天賦的範疇。

只是……

他還是覺得柴襄錦未免太溺愛這孩子了。

不讓他接觸黑暗面尚可以理解,但是這種天真的性子真的適合繼承柴家嗎?群狼環飼,楚路真的懷疑這只柴小羊羔接過家業的第一天,就被撕得一塊塊了。

柴·小羊羔·諸並不知道自己在楚路眼中的形象已經退化成不會咬人的“咩咩咩”了。

江南那些和這位柴少當家打過交道的走商,聽到這評價大概都要笑死了,恐怕得嗑著瓜子兒看熱鬧,等著又有一人被這小子純良的外表蒙過去、狠狠被撕下一塊肉。

柴諸的敏銳的確不作假,楚路一放松下來,他立刻就察覺了剛才緊繃氣氛的消散。

意識到這一點,柴諸幾乎立時松懈了下來,立刻從瑟縮求饒的“孫子”狀態,變成了可以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一下子升了兩個輩分,增長速度之快、態度轉變之自然令人側目,惹得楚路都多看了他一眼。

柴諸倒一點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上面所述所言,他早就有了猜測,只是卻實在沒地兒說去。

柴諸雖然藏不住話,但也知道這些話不是能隨便說的。

他隱約意識到,這些話最好不要跟姨母提、鄭叔也是;既然親人長輩不行,就只能是朋友,可除了那些吃喝玩樂的酒肉朋友,真正被柴諸認可的也沒幾個,至於這不多的幾個……他可不想遭遇什麽友人當場反目、追著他打出十條街去的慘劇。

於是,他只能老老實實憋著。

但是“霍言”不一樣啊。

他這是誇他老子呢,這人再怎麽的、也不可能當場給他一拳。

憋了這麽多年的心事一朝抒發,實在是讓人通體舒暢,特別是旁邊的人還是一個極好的傾聽者,雖然全程沒說一句贊同,但是那神色表情表露出來的“我在聽”,實在讓人很有傾訴欲望。

……雖然柴諸十分懷疑這張臉上表情的可信度。

但是就對話體驗感來說,實在是讓人備覺舒適。

於是,柴諸一個不留神就禿嚕出來,“其實我小時候差點就去了‘撫幼堂’。”

楚路眉梢稍微挑了一下,確實有點意外。

撫幼堂,顧名思義,是照顧意外失卻父母親人的孩子的地方。

名義上是這麽說,但那年景下,人們連自己都養不活,況是養孩子?生下來的孩子被扔的不在少數,有點良心的扔到撫幼堂門口,希望給孩子掙條活路,不在意的扔到山林。

再後來,扔的少了。

因為他們學會了換,換“吃食”。

想到這裏,楚路的眸色沉了沉。

那算是他花錢花精力最多的地方之一,就性價比而言、並不是最高,甚至還有極大的暴露風險,說起來對他的任務其實沒有太大的益處。

但楚路只是覺得……

一個連孩子都活不下來的世界,實在沒什麽未來可言。

……

柴諸其實很少提起那段經歷,說實話就他的心底而言,並不覺得那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只是或許是因為習慣了沉默,也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實在很少說出口。

於是在大多數人眼裏,他好像生來就是柴家的繼承人。

但是這會兒,在對面人平靜的注視下,他突然覺得那些事也不算什麽了,“那會兒我娘病逝,柴家還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一個人在昌城……”

“他們打算把我賣了。”

“我和那個女人求情,說起碼把我娘親的喪事處理了。她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