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陳廣達不愧是親爸。

侄子腸胃感冒了上吐下瀉, 自己兒子沒染上,白天跟侄子一頓神吹,小旗幟在地上插了一個又一個, 明晃晃的。陳潮要是不跟著燒一通, 好像都對不起他爸為他插的旗。

當天晚上, 陳潮先是覺得不太舒服, 頭疼。到了晚上睡前開始覺得胃裏燒得難受, 怎麽躺都睡不著。在床上翻了半天,難受勁兒壓不住, 冷一陣熱一陣的, 最後還是坐了起來, 去開了燈。

這時候樓下都已經睡了, 到處都安安靜靜的。小弟每次在奶奶家住都不適應農村的晚上,覺得太靜了害怕。但陳潮很能適應, 甚至剛回市裏的時候到了晚上九點多外面還燈火通明的,他還不太習慣。

陳潮想去樓下小弟那兒拿點藥吃,又懶得折騰, 渾身肌肉泛著酸疼,陳潮坐在床邊, 低頭想著白天他爸念叨的那幾句身體好, 一時間覺得這很滑稽。

胃裏那股燒灼感持續不斷, 反胃勁兒一直頂到喉嚨,後來陳潮去廁所吐了一通, 漱了口再回來躺下,覺得比剛才好點了, 自己用手背試試溫度, 覺得不燒了。

睡了能有半小時不到, 始終也沒睡踏實,胃裏還是難受。等到又燒起來了,陳潮躺著呼吸都不順暢,只得又坐了起來。陳潮臉色難看得很,一半是因為難受,一半是因為睡不好的脾氣。

就那麽睡一會兒醒一會兒地折騰,生生折騰了半宿。去廁所吐了好幾次,到後來實在沒東西吐了,吐的都是膽汁。食道和喉管被膽汁刺激得火辣辣地疼,陳潮一遍遍地漱著口,每次吐完都能消停一會兒,他現在只想睡覺。

從廁所回來,關了燈剛要躺下,聽見窗戶外面不輕不重的一下“喀噠”聲,隔了幾秒又有一聲。

陳潮往窗戶那邊看了看,他這角度什麽也看不見。

窗外再次響了一聲,陳潮起身穿了拖鞋,走過去開了窗戶。

對面苗嘉顏剛準備扔下一顆小石子兒,見窗戶被推開了,收回了手上動作。

陳潮被外面冷風一打,臉色更難看了,發著燒再被冷風一罐,只覺得冷得直鉆心。

“你怎麽了潮哥?”苗嘉顏微皺著眉,看起來有點擔憂,壓低了聲音問。

陳潮吐得嗓子都啞了,清清嗓子說:“讓我弟傳染了。”

“你發燒了?”苗嘉顏問。

“不知道。”陳潮裹了裹身上的睡衣,“估計是。”

“那你吃藥了麽?”苗嘉顏也又點冷,聲音凍得打著顫。

“沒吃,不願意下去了。”陳潮說。

這樣開著窗戶壓低聲音說話,好像瞬間把時間拉回了從前,無形間把倆人之間那些若有似無的別扭勁兒打散了不少,寒風夜幕下,一切都那麽熟悉。

“我這有藥,我扔給你,你能接住嗎?”苗嘉顏問。

“接不住,你扔不過來。”陳潮有點站不住了,說,“不吃了,明早再說。”

“那不行吧?”苗家顏有點猶豫,卻又明顯不太放心,停頓了下,問,“樓下門鎖了嗎?”

“幹什麽?你給我送?”陳潮拒絕說,“別來,太冷了。”

如果是從前的苗嘉顏,這會兒估計早都已經坐在陳潮房間裏了。

可這晚的他卻只能在自己房間裏,看著陳潮的燈亮一會兒暗一會兒,前後猶豫了好半天,才起身站到窗戶邊問一問。

陳潮說不讓他去,苗嘉顏就不敢去了。

陳潮已經不住在這兒了,他們一年半沒有見過,再見面苗嘉顏就沒有立場再隨便過來敲他的門了。

可在陳潮又起來折騰了兩次之後,苗嘉顏還是過來了。

伸手進來拉開門,陳爺爺站在房間裏警惕地問:“誰?”

苗嘉顏在窗戶邊小聲說:“是我,陳爺爺,我上樓找潮哥。”

陳爺爺說:“是小苗兒啊,去吧,門沒鎖。”

苗嘉顏拉開門,輕手輕腳地上了樓,他上去的時候陳潮還在廁所,正站在洗手池邊漱口。

苗嘉顏沒直接過去,上了樓先遠遠地弄出聲音,叫了聲“潮哥”。

陳潮沒聽見,苗嘉顏於是走近了點叫了一次,緊跟著馬上說:“是我,苗嘉顏,你別嚇一跳。”

陳潮發燒反應慢半拍,還沒來得及下一跳已經聽見了後面的話。陳潮啞著嗓子詫異地問:“你還沒睡?”

“沒,你把藥吃了吧……我看你一直折騰。”苗嘉顏抱著保溫杯,手腕上套著裝藥的塑料袋,輕聲說。

這茬病毒感冒苗嘉顏之前也得了,才剛好了沒幾天。

他帶過來一盒退燒藥,還有一盒沖劑。

用保溫杯蓋沖了半杯,苗嘉顏邊晃邊說:“不知道水還夠不夠熱了,應該能沖開。”

陳潮圍著被子坐在床邊,這麽裹著看起來很傻,一看就是個病號,看起來還挺脆弱。

苗嘉顏睡衣外面直接套了件羽絨服,穿著棉拖鞋。晃了半天的沖劑遞過來,陳潮從被子裏伸出只手接過來,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