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2頁)

陳廣達本來說好過年要回來,卻臨時變了卦,說不折騰了,買不著票了。

陳潮問他在哪兒過年,陳廣達說在朋友家。

除夕夜陳廣達喝了酒,往家裏打電話,陳爺爺陳奶奶都看著電視沒空理酒鬼,只有小叔和他聊了幾句,然後把電話給了陳潮。

陳廣達在電話裏醉醺醺地說:“兒子,當初把你放在奶奶家爸心裏就想,我得什麽時候能再把我兒子接回來。爸跟你說……房子爸都買好了,就在附高旁邊兒,你撒手考……考不上咱花錢也去附高!”

“你喝了多少啊?”陳潮無奈地問他,“舌頭都直了。”

“沒喝多,這才哪到哪兒啊?”陳廣達接著說,“這兩年爸一直害怕,怕再起不來了……對不起我兒子。”

陳潮最怕這些肉麻兮兮的話,尤其他爸一喝多了更黏糊人,陳潮說:“快行了行了。”

陳廣達又絮叨了半天才把電話掛了,陳潮陪爺爺奶奶一直把春晚看到唱《難忘今宵》。

這是陳潮在奶奶家過的第三個年,他的初中只剩最後一學期了。

和剛開始來的時候比起來,陳潮現在住得已經沒那麽不適應了。這棟小樓的二層堆的全是他東西,在這兒他有了朋友,還有了個苗嘉顏。

苗嘉顏唯一的那條裙子已經不能穿了,它實在太舊了。

他在天氣漸漸暖和下來的春天,在自己的房間裏偷偷穿了穿。櫃門上的一條鏡子,裏面映著少年漸漸抽長的身形,鏡子裏的苗嘉顏披著軟軟的頭發,眼神裏依然天真透亮,可是裙子不好看了。

這個學期裏,丁文滔與莎莎單方面的愛情無疾而終,莎莎明確地拒絕了他。

人高馬大的少年小丁陷入了傷痛的失戀情緒中,整天唉聲嘆氣。

陳潮的房間現在經常裝著三個人,一個坐在桌子前寫作業的,一個搭著桌子角寫作業的,還有一個不寫作業的。

丁文滔用力地嘆了口氣,靠在墻邊繼續他的憂愁。

陳潮和苗嘉顏對視一眼,陳潮笑了下,苗嘉顏不敢笑。丁文滔看看他倆,說:“沒同情心。”

苗嘉顏一張卷子寫了半小時了,他有點寫不進去。陳潮看了眼,是直接從練習冊上扯下來復印的卷子,質量不怎麽樣,陳潮說:“不想寫別寫了。”

“明天要交,”苗嘉顏收心繼續做題,“不寫作業哪能行。”

“抄答案。”陳潮指指卷子最上面跟著一起印出來的頁眉,“你不有這本書嗎?”

陳潮不想寫的作業想來都是抄答案,不浪費時間。苗嘉顏卻從來沒這樣過,在他心裏就沒有抄答案這回事。他看著陳潮搖搖頭,不敢。

“一根筋。”陳潮說完就不管他了。

丁文滔一直看著他倆,等他倆這邊說完話,突然冒出一句:“潮哥,你說我不會是同性戀吧?”

“噗——”苗嘉顏當時正在喝水,大水杯捧起來在臉邊,丁文滔這句話一出來苗嘉顏直接嗆那兒了,水杯拿開,咳得撕心裂肺。

水嗆進氣管了,呼吸都有了障礙。

陳潮讓苗嘉顏噴了一身水,手邊卷子上也都是,先是嫌棄地在苗嘉顏衣服上擦了擦手,才回頭問丁文滔:“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說我看你倆在這兒說話,我怎麽心裏不得勁兒呢?”丁文滔倚著墻,木著張臉說,“我吃醋。”

“你吃錯藥了。”陳潮說。

苗嘉顏咳嗽得眼淚都出來了,陳潮看看卷子上的水,一時間也不太想碰了,站起來開了窗戶,等吹幹。

苗嘉顏用袖子給他擦,陳潮說:“別擦了,晾著吧。”

丁文滔又待了一會兒就走了,苗嘉顏當時咳得那一陣好像把喉嚨咳壞了,一直不舒服,時不時就咳嗽兩聲。

陳潮做著題,突然問:“你反應那麽大幹什麽?”

苗嘉顏眨眨眼睛:“啊?”

“啊什麽?”陳潮算題的手一直沒停,跟他說話。

陳潮本來以為苗嘉顏是對“同性戀”這詞有陰影了,一聽見就條件反射地緊張。

苗嘉顏沒出聲,在旁邊坐得直挺挺的。

陳潮視線從草稿紙上挪開,往苗嘉顏身上瞥了一眼。

“我一直還沒問過你,”陳潮又繼續做題,岔開話問,“你喜歡誰沒有?”

苗嘉顏原本就坐得挺直了,這會兒後背又下意識一繃,吭吭哧哧地沒說出話來。

陳潮和苗嘉顏都不像丁文滔,整天把這點事掛嘴邊說,他倆從來不提這個。苗嘉顏一時間不太適應這個話題,也不好意思,他本來就很內向,不愛表達,陳潮一個問題把他問得臉漲通紅。

“臉紅什麽?問你你就說。”陳潮見他一直沒動靜,說。

“我沒、沒有啊……”苗嘉顏只得回答。

陳潮擡手用筆杆在苗嘉顏頭頂敲了下,說:“支支吾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