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許較勁

眾目睽睽之下,謝徽禛鎮定站直起身,收了劍,侍衛上前接手那被他制服了的刺客。

周遭的女眷們已紛紛從震驚中回過神,各自移開眼不敢再看濕身了的謝徽禛,面紅耳赤、十足尷尬。

謝徽禛從溪流中趟出來,立刻有內侍上前將鬥篷披到他濕透的衣裳上,謝徽禛站在原地,看向離他幾步之遙的蕭硯寧。

四目對上,蕭硯寧眼瞳輕縮了縮,這才似如夢初醒,眼裏第一次浮起謝徽禛看不懂的情緒。

謝徽禛輕蹙眉,剛要走上前,身後又響起驚叫聲,他回頭看去,是那刺客方才竟趁人不注意一躍而起,撞向押著他的侍衛手中的劍,當場抹了脖子。

幾個侍衛趕緊伸手去探刺客的鼻息,已經沒了氣息。

謝徽禛頓時冷了臉,沉聲下令:“將戲班子裏的人全部押下,嚴加審訊,今日所有來此的賓客暫留別宮中,待事情查過再說。”

他用的是本來的聲音,不再掩飾。

蕭硯寧在那一瞬間用力握緊了拳頭,手指深掐進掌心裏。

交代完事情,謝徽禛提步走向蕭硯寧,在他靠近過來時,蕭硯寧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

謝徽禛收住腳步,目光落在蕭硯寧臉上頓了頓,仿佛嘆息一般:“先回去再說吧。”

回到公主寢殿,進門時蕭硯寧腳步趔趄了一下,走在他前邊的謝徽禛立刻回手扶住了他,蕭硯寧卻迅速縮回手,像碰著什麽燙手的山芋,避開他的視線小聲道:“臣失態了,殿下恕罪。”

謝徽禛看著他,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先進了門。

內侍來問謝徽禛是否需要沐身,謝徽禛吩咐道:“你們先退下去,一會兒再說。”

“殿下還是先沐身吧,”蕭硯寧道,他垂著眼,並不看謝徽禛,“您身上這樣,不成樣子。”

謝徽禛擰眉:“硯寧……”

蕭硯寧沉默不語。

僵持片刻,謝徽禛到底妥協了,提醒他:“你就在這裏稍待片刻,別離開。”

蕭硯寧退開身,謝徽禛心下嘆氣,只得先去了浴房。

人走之後蕭硯寧寬大衣袖下一直緊握住的拳頭才驟然松開,用力閉了閉眼。

身後內侍猶豫提醒他:“世子爺,您先坐會兒吧,奴婢給您奉茶來。”

蕭硯寧沒理人,脊背挺得筆直就站在那裏,仍垂著頭,緊縮起的心臟讓他分外難受,腦子裏有無數混亂的聲音,唯獨沒有思考的能力。

謝徽禛沒多久便又回了殿中來,沐身之後換回了男裝,頭發還披散著,臉上的妝容已徹底清洗幹凈,再無半分公主殿下的顏色。

蕭硯寧仍不願看他,垂首道:“殿下既已無事,臣便先退下去了。”

謝徽禛沒應,沉眸看著面前人,殿中宮人已盡數退出去,偌大的宮殿內唯有他二人。

相對無言許久,謝徽禛的目光落向蕭硯寧身後,殿外進來的日光在他身後地上拉出一道長影,襯得蕭硯寧單薄的身形竟似有些可憐。

謝徽禛心情復雜難言,更多的是心疼,半日,他重重一嘆,道:“硯寧,我們好好說話吧,你想知道什麽直接問,我全都告訴你,絕不再騙你。”

“騙”字從謝徽禛嘴裏說出口,蕭硯寧仿佛被打擊到了一般,頹然閉了眼。

原來之前謝徽禛確實在騙他,在他痛苦難堪,為了他們之間的關系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時候,謝徽禛其實一直在騙他。

謝徽禛見他這副反應,只得自己說了:“樂平就是我,我就是樂平,沒有什麽雙生子,從一開始就只有我一人,父親當年為保住我性命,對外說我是女兒身,先帝也不知情,還給我封了郡主,並給我們指了婚,小時候去找你玩,也是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夫,所以想看看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分開後我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恨不得自己真是女兒身,能名正言順地嫁給你。”

蕭硯寧也不知聽是沒聽,始終低著眼不吭聲,謝徽禛繼續說下去:“所以我與父皇說要履行婚約,父皇給了我一年時間,若不能打動你,便讓我放過你,我知道你的性子,最是正經循規蹈矩,我想要你,只能用這樣的非常手段,先占著你妻子的位置,免得你家裏人給你說其他的親事,我不是個好人、心思狹隘,逼著你要你在我與公主之間做選擇,是想確定你喜歡的是我本人,而非女兒身的我,更非身為你妻子的我。”

“我本想等回京之後,你與公主提了和離,便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沒曾想出了今日這樣的意外,猝不及防提前讓你知道了,知道了便也就知道了罷,硯寧,你不必想太多,我還是我,和以前是一樣的,我對你的心意始終都是真的。”

謝徽禛話說完,最後一個字音在空蕩蕩的宮殿裏回蕩。

蕭硯寧依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