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見好就收

蕭硯寧夜裏發了低熱。

他沒叫人進殿中守夜,迷迷糊糊昏睡到清早,內侍進來伺候他起身才發現,他身上熱度已燙得嚇人,還叫不醒。

內侍大驚失色,爬起身就往外頭跑,一邊喊人去傳太醫,匆忙去正殿與謝徽禛稟報。

睜開眼已是辰時之後,謝徽禛就坐在他床榻邊,正神色嚴厲地低聲與太醫說著話。

他一動謝徽禛立刻側身看過來,蕭硯寧掙紮著想撐起身子,但渾身軟綿無力,被謝徽禛一按又倒回了榻中。

“別動了,老實待著。”謝徽禛的語氣很不好,眉頭緊擰,眉目間甚至覆上了戾氣。

蕭硯寧第一次看到這般模樣的皇太子,心頭惴惴:“殿下……”

“閉嘴吧你,孤現在不想聽你說廢話。”

謝徽禛沒再理他,轉回頭示意太醫:“再給世子聽一次脈。”

太醫上前,謝徽禛守在旁邊不挪身,有他虎視眈眈盯著,誰都不敢多吭聲,太醫跪地仔仔細細替蕭硯寧聽了脈,再看了看他舌苔,斟酌著用詞與謝徽禛將情況說了。

蕭硯寧昨日淋雨受了涼,他身子骨不是特別好,因而輕易就染了風寒。

“為何身子骨不好?”謝徽禛問。

太醫道:“應當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需得細心調理著。”

謝徽禛聞言臉色更不好看,又問蕭硯寧:“你這毛病你自己知道嗎?蕭王爺和王妃呢?”

蕭硯寧尷尬道:“……知道,已經比小時候好多了,有好幾年沒病過了。”

太醫適時解釋:“不是什麽大毛病,也不會影響世子的壽元,就是體質弱些而已,平日裏得多注意些,染上風寒總歸是麻煩,臣先開兩副藥,待世子喝下身上熱度退了,過後再給他開些調理身子的藥。”

謝徽禛:“不拘什麽藥,從孤的份例裏出便是。”

太醫領命,先退了下去。

蕭硯寧想謝恩,才開口說了一個“謝”字,便被謝徽禛打斷:“孤說了,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

蕭硯寧嗓子啞得厲害,吞咽都疼,仍堅持說:“……多謝殿下。”

謝徽禛氣得差點沒翻白眼。

他伸手在蕭硯寧臉上揉了一把,蕭硯寧側頭,但沒躲過,咬住唇不敢再動。

謝徽禛看他這副模樣,還想再欺負欺負他,外頭隱約傳來哭嚎求饒聲,蕭硯寧眉頭一動,問謝徽禛:“外頭,怎麽了?”

謝徽禛收回手,不在意地撣了撣衣袖:“你燒了一整夜,今早才有人發現,伺候你的人每人二十板子。”

蕭硯寧一愣,趕緊道:“與他們無關,是臣自己沒讓他們進來守夜,殿下,您放過他們吧。”

謝徽禛看著他:“想幫他們求情?”

蕭硯寧低頭避開他目光,低了聲音:“求殿下開恩。”

“你說了算,”謝徽禛答應得幹脆,命人出去傳話,“世子寬宏,這次從輕處罰,每人領過十板子就算了。”

蕭硯寧略松了口氣,再次與他道謝。

謝徽禛不耐煩聽這個,下人已經將熬好的藥端進來,一整碗黃黑藥汁送到蕭硯寧面前,蕭硯寧臉上有一閃而過的不情願,沒有錯漏過謝徽禛的眼睛。

謝徽禛一挑眉:“不想喝?還是要孤喂你?”

蕭硯寧趕緊雙手接過藥碗,閉起眼悶著頭一氣喝了。

謝徽禛見他這般,不由笑了聲:“苦嗎?”

蕭硯寧將藥碗擱回內侍手中托盤上,啞道:“還好。”

分明就苦得臉都皺起來了,卻還要維持所謂儀態不肯承認,謝徽禛心下嘖嘖,手忽然伸至蕭硯寧嘴邊,蕭硯寧尚來不及反應,嘴裏便有甜味蔓延開。

謝徽禛喂了顆糖給他。

被謝徽禛笑吟吟地盯著,蕭硯寧一陣臉紅,聲音更低:“謝殿下。”

謝徽禛:“別謝不謝的了,躺下吧,孤還得去陛下那裏,晚點再回來看你。”

他沒有給蕭硯寧再多說的機會,將人按進被褥中,最後在蕭硯寧額頭上輕輕一敲,說了句“好生待著”,再留了自己的人下來伺候,起身離開。

蕭硯寧些微怔神,待到謝徽禛腳步聲走遠,閉了眼。

他這一病就病了四五日,前頭兩天不能起身,到後面能動了謝徽禛也不肯讓他當差,就讓他歇著,只要謝徽禛不去聽政、不念書時總會來他這偏殿裏,蕭硯寧避無可避。

待到他終於痊愈,連太醫也說不需再用藥了,謝徽禛這才開恩,準許他繼續當值。

回去值房當日,幾個副統領將這幾日大小事情事無巨細與他稟報了一遍,並無半分敷衍。

蕭硯寧見他們這般態度,不由有幾分欽佩謝徽禛,哪怕是在劉綱那裏,也會有人看人下菜存著偏見,這些人卻對他態度始終如一,並不諂媚也無輕視,是因為他是謝徽禛親口指派的親衛統領,這些人唯謝徽禛之命是從,故而不會排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