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經叛道(第2/2頁)

謝徽禛問:“你這麽說,是覺得本宮是那般小氣之人?”

蕭硯寧:“……非是如此,確實是臣做得不好。”

謝徽禛又笑了聲:“算了,本宮不與你計較這個。”

風吹起紗簾,蕭硯寧擡眼間,瞧見車內謝徽禛落在肩頭的一縷青絲,再往上,是他被黑發半遮住的側臉,輪廓飽滿、唇角上揚,是帶笑的弧度。

驚鴻一瞥,卻並未看得真切。

說了幾句話,徐氏派人來叫蕭硯寧過去,蕭硯寧有些猶豫,謝徽禛主動開了口:“世子去吧,本宮今日是微服出宮,不必這些禮數,反而耽誤了你自個的事情,一會兒本宮也要進去上香。”

蕭硯寧這才再次行禮,告退而去。

晌午,蕭硯寧陪徐氏在寺中客堂裏用了齋飯,徐氏有些困倦了,打算小憩片刻,蕭硯寧出門看庭中的花草,便又有人來,說公主請他過去說話。

他大約沒想到公主還沒走,驚訝後略定了定心緒,請人帶路。

謝徽禛在另邊客堂內,也剛用過午膳,正在品茗。

蕭硯寧被人領進門,隔了一道屏風與他見禮,謝徽禛免禮後叫人給他賜座上茶。

蕭硯寧看過去,只能看到屏風後影影綽綽的身影。

謝徽禛道:“其實沒什麽事,本宮一個人來上香挺無趣的,恰巧世子在這裏,才請世子過來聊聊天。”

言罷見蕭硯寧正襟危坐,又輕笑了一聲:“世子,本宮與你再有半個月就要成婚了,這裏沒有別的人,你不必這般拘謹。”

“禮不可廢,”蕭硯寧堅持道,“您是公主,臣理當謹守本分、不可逾矩。”

謝徽禛嘆氣:“待我們成親之後,你也要這樣嗎?”

蕭硯寧:“……應當如此。”

謝徽禛:“夫妻間也該如此生分?”

蕭硯寧一時語塞,他自幼讀聖賢書,恪守上下尊卑是骨子裏根深蒂固的觀念,自小他便知道公主會是他的妻,可公主也是君、他是臣,他敬重公主,理當如此。

“你以為,夫妻之道是什麽?”謝徽禛問。

蕭硯寧思忖片刻,回答他:“臣會敬重、愛惜公主,竭盡所能待公主好,唯願與公主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他言語真誠,神情中亦無半分虛假。

謝徽禛卻問:“你的敬重、愛惜,是因為本宮是你的妻,還是因為本宮這個人?”

“世子,你知道本宮是什麽樣的人嗎?你可有想過想要一個怎樣的妻子?”

“若是本宮與你所想並不一樣,你還會敬重、愛惜本宮嗎?”

蕭硯寧不知該怎麽說,他有想過,也聽許多人提起過公主,腦子裏隱約有個模糊的影子,卻很難與面前正說話之人重疊,所以他說不出口。

謝徽禛篤定道:“你不喜歡本宮,你連本宮長什麽模樣都未見過,言何喜歡?”

蕭硯寧艱聲答:“臣不知道。”

謝徽禛點頭:“你很誠實,這是你值得稱贊之處,本宮且問你,你以為,陛下立男後、不置後宮、不求子嗣,是離經叛道嗎?”

蕭硯寧面色微變:“臣不敢妄議陛下之事。”

謝徽禛:“這裏沒有別人,你說的話不會傳出去,有何不敢?”

蕭硯寧沉默不言。

謝徽禛從他的神情裏看懂了:“你覺得是。”

蕭硯寧站起身,拱手彎腰請罪。

謝徽禛淡下聲音:“本宮乏了,世子請回吧。”

蕭硯寧覺得自己應該再說些什麽,卻無從開口,最後也只能就此行禮,告退下去。

身後屋門闔上,他在廊下呆站片刻,無奈一嘆,提步離開。

屋中,內侍為謝徽禛杯中添滿水,小聲稟道:“世子爺已經走了。”

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謝徽禛的神色,卻見謝徽禛臉上並無不豫,反而瞧著頗為高興。

謝徽禛擱下茶盞,起身走去窗邊,隨手撥了撥那俏皮探進屋中的秋花。

捏在手中看了一陣,他問身側內侍:“你瞧這一朵,和屋外枝梢上那些,有何不同?”

內侍抻著脖子朝外看了看,猶豫道:“殿下手中這一朵小了些,不如樹上那些開得燦爛。”

謝徽禛彎起唇角:“你說得沒錯,可那些中規中矩開在枝梢上的,再漂亮卻也只能遠觀,有何意思?”

內侍不解其意:“……那便留著殿下您手中這朵?”

謝徽禛松了手:“孤卻就看中了那一朵,它若是不肯就孤,孤想辦法將之折下便是。”

內侍心下一凜,低了頭,再不敢接腔。